“你是不是在計劃什？”寧冬榮覺得今夜的她似乎與往常有太多的不對緊，冷靜的如同一片死水。連他身上濃厚的血腥味都聞不見，在對手那一柄寒光刺骨的利劍之下，麵對生死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往昔，徐凝慧時候捉弄他之後，滿心滿眼的竊喜的笑意，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如何從他身上找回從前他帶給她的傷害。他想，或許那個時候，徐凝慧心至少還殘存著一點情誼！

    徐凝慧沒有回答他什，一雙黝黑如深井一樣的眸子射出冷冷的光輝泠泠的看著屋子，但是漆黑一片的屋子卻是什也看不見。“劉璋是六皇子救的，你此前拿回來的火鳳草是給了他？”

    寧冬榮抱著徐凝慧腰的手兀自鬆開了，提及往事，特別是二人不和的那段時日，他們之間的默契是鮮少起，想了想準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解釋給她知道。“，”卻被徐凝慧突兀的一聲輕笑打斷，“算了，對我來，劉璋活著總比死了好！”

    “你為什將火凰草送給四公主？”寧冬榮站在徐凝慧的身後，沉聲問道。

    雕花鳥的燭台被點亮，徐凝慧轉身看向一旁目光深邃的男子，靜謐之中又有著洶湧。“世子這是在詰問我？”

    “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當時你又是那樣的情況！”寧冬榮皺眉道。

    眼前的男子，身上是極藍至黑的錦袍，毫無半點奢華之氣，周身氣息盡數收斂，宛如清淨寺中聆聽百年精深佛法的深山之石，默默隱忍，叫人看不透。

    “我不知道，”徐凝慧淩冽的話語脫口而出，“我隻知道，我要死了，沒人可以搭救！而我，總得為我身邊的人留下點什，比如將可以保命的藥材送給遠嫁的四公主，為她爭取些靠山和底氣！”

    如果從前的徐凝慧心對寧冬榮還有所怨恨，那現在的她是將所有的恨意赤裸裸的展現在世人眼前，張揚而刻意。

    屋子叫人作嘔的血腥味肆意的蔓延開來，徐凝慧難受的皺了皺眉頭。自從凝珠死後，她十分厭惡這樣的味道，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往昔慘烈的場景和深入骨髓的仇恨。

    寧冬榮眼閃過一絲受傷，卻也知道，這些事情遲早都是要發生的，徐凝慧遲早都是要與他細算這些事情的！“是我做的不夠好，才讓你······”

    冷清的夜風從窗戶的縫隙之中鑽了進來，攪的燭光波動。“不是！”徐凝慧出聲打斷他的話，“我的身子，是我自己做的孽，與世子卻是並無幹係！”

    他的臉上帶著青色，宛如徐凝慧手上的那塊青玉，雖是帶著冰冷的色彩，可卻更叫人憐惜。徐凝慧想，她最初動心是不是因為他的美色？可是即便是握在手的玉，縱然再是與眾不同，悠遠淡青，總是有看厭倦的一，更何況，寧冬榮從來都沒有掌握在她的手，對於他的喜歡自然是舍棄的毫無理由！

    “葉大夫那邊傳話來，三日後我再派人來接你！”寧冬榮凝視她片刻之後道，幾絲零散的發絲掩蓋在孤寂蒼白的臉色之上。

    徐凝慧一動不動，裙擺上的白鶴被清風撩起，再轉頭，身後之人已經不再，她嘴邊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滿目的悲涼之色被她緊閉的雙眼遮掩，連帶著空氣之中的血腥氣，隨著那人的離開而消散。

    色方亮，枝頭的畫眉唱著婉轉動聽的曲兒，府中的下人來來往往被主子們的晨起準備。而期頤院之中絲毫沒有被打攪，反而處處透露出一絲清冷。

    “姑娘？”流月和玉竹異口同聲的驚呼道，對於徐凝慧方才之話，震驚的連尊卑都無。

    玉竹拉著徐凝慧玉灰色的裙擺勸導，“姑娘這樣做，可是有完全的把握？若是沒有，將來事發，牽連的可不止是姑娘，而是整個徐府，一百三十餘口人命！”

    “所謂孤注一擲，就是如此！流月按著我的去做，你們還有你們的事情，不要再此牽扯！”徐凝慧將眼簾垂下，昨夜她有心試探祖父的心意，可是在那樣的誘惑之下，祖父都沒有鬆口，是時候出些手段了！“去吧，我心有數！”

    流月看徐凝慧已然是主意已定，再多勸都是枉然的樣子，低頭出門了。甘鬆向來是三個麵最沉默的，玉竹也不可能指望她什。

    “姑娘，”玉竹斟酌著，“您今日可要出門？”

    徐凝慧移步外間，窗戶已然被伺候的丫頭打開通氣。見她出來，幾個丫頭都是沉默一禮，而後繼續自己的事情。她默然的看著院子的花，那些凝珠親手種植的湖草林木，依舊是枝繁葉茂，鬱鬱蔥蔥。依稀可以看到徐凝珠在幹累了，毫不顧忌禮教的用袖子擦臉頰之上的汗珠，感知她的目光，轉頭對她溫溫一笑。

    她回以一笑，吳嬤嬤從廊下進來，看到了這樣展顏的徐凝慧，不由得也笑了笑，“姑娘早上想要用什？呂媽媽準備了好些吃的，老夫人那邊傳話來今日想多睡會兒，不必前去打攪！”

    隨意了幾個吳嬤嬤報出來的菜名，瞥見旭日東升，和煦的陽光落在徐凝慧的臉上，仿若之前的一切都是黑夜的一場幻影。“又是一日了，玉竹，六爺可是跟著五爺在院子讀書？”

    自徐凝慧生病一來，沈清見徐承棠聰慧，便主動承擔了啟蒙的責任。

    “姑娘，沈先生並沒有離府，六爺怕是在沈先生那！”玉竹道，“姑娘可是想見六爺？”

    “不，問一問罷了！”徐凝慧道，正好丫頭傳膳而來，玉竹就伺候著徐凝慧用飯。

    吃了飯，徐凝慧拿著一本遊記在看入神，但是在屋子門口的杌子上做繡活的玉竹卻發現，徐凝慧很久都沒有翻動一頁。

    “姑娘這幾日心藏著事情，婢子嘴笨，玉竹姐姐看著勸一勸，總是這樣將事情憋在心，身子遲早都要出事！”甘鬆低聲道。

    玉竹歎息一聲，“這個人突然沒了，便是我們也是不習慣。何況是一起長大的姑娘，往日姑娘待五姑娘就好像養的女兒一樣驚心！昔年姑娘身子不好就是因為下水救人的緣故，可是即便是這樣，也不曾聽聞姑娘對五姑娘有絲毫的怨言。昨日我與姑娘從虛提院門前經過，麵有幾個丫頭在低聲哭，四姑娘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讓幾個丫頭將院子的花草伺候好！門也沒有進去，回來之後好久也不話！”

    甘鬆的目光從徐凝慧的的身上收回，喃喃的道，“姑娘連個話的人都沒有了。從前還有衛家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四皇子叛亂之前，咱們期頤院可是最熱鬧的。現在，衛二姑娘再也沒有上過門，三姑娘自及笄之後，與咱們姑娘之間的聯係也少。”

    “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