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楠聽完嘉永公主的話，一時悵然，麵上也帶出了淒然的神色，“你的我如何不知，可是，父親與我都是想要她安安穩穩的活著！恐怕你也是耳聞的她自生受了多少的委屈，如今還要為這件事搭上自己，不心疼是不可能的！那夜，我與父親屢次想要打斷她，可是她起自己的想法的時候，滔滔不絕，目光堅定，早就是主意已定的模樣。偏偏祖父對她十分的縱容，在聽完之後，不顧父親的反對，還把五妹的事情交給了她處置！”

    晚間的斜陽映進布置的文雅的屋子，坐在一旁的嘉永公主的臉染上了一層蜜色，柔和而淡然，她了然的點點頭，“承楠，四妹從來都不是京中守規矩的閨秀可以比擬的！若是真的想你想的那樣，將她放在某個人的身邊，受他人庇佑。對你而言，這固然還好事，可是對她而言卻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既然祖父決定了，你和父親就在四妹看不到的地方多幫襯些就是了！四妹在五妹過世之後，心十分的自責，若是阻攔她，也未必能夠攔的住！”

    徐凝慧回到院子之後，傳話給呂媽媽讓她做些點心，明日給揚歡公主姐弟帶去，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姑娘，聽皇上和皇後對揚歡公主姐弟很是看重，進口的東西都是要廚房單獨做的，您送點心是不是不太合適？”玉竹心的提醒道，見徐凝慧的臉色沒有大的改變，心才稍稍的回落。

    “吃不吃並不打緊，我不過是尋個單獨見她的機會而已！”徐凝慧淡淡一笑，眉眼彎彎，可是細看之下卻是笑容沒有落進眼。

    第二日，氣甚好，萬無雲，卻時時有春風掠過，徐凝慧和嘉永公主在宮門口處停了下來，徐凝慧步上前到了嘉永公主身邊，姑嫂二人還沒有上話，就見一位嬤嬤過來，徐凝慧識的真是淑妃身邊的人。

    見她緩步過來，十分規矩的給姑嫂二人行禮，“公主，鄉君，淑妃娘娘一早就派人叫奴婢在此等候了，是今日皇後娘娘那邊有太醫會診，請公主和鄉君移駕立政殿！”

    嘉永公主頷首，“倒是孤出門的時候被瑣事絆住了腳，叫嬤嬤在此苦等了！如此，”她看了徐凝慧一眼，似在征求她的意見一般，“四妹，那咱們先去立政殿拜見母後？”

    “此次進宮就是為了探望皇後娘娘的病情，這般行事倒是便捷不少，可知淑妃娘娘心思玲瓏！”徐凝慧含笑道，“有勞嬤嬤前麵帶路！”

    帶路的嬤嬤麵上帶著和善的笑意，當下就引著姑嫂二人進宮了。

    進了立政殿，徐凝慧跟在嘉永公主身後進了皇後的內室，在一係列的跪拜見禮之後才見到了躺在明黃色被子的皇後。病痛似乎並沒有帶走這位南楚的皇後的容貌，還是那樣的精致的眉眼，額際上可怖的傷口已經被人包紮起來，平白為她增添了一絲柔弱的風情在麵。

    “太醫，皇後娘娘傷到了腦袋，要好生休養，咱們再外間話，勿要打擾了娘娘歇息！”賢妃見進來的兩人的目光都落在床上的人身上，好一會兒收了回來，於是出口道。

    賢妃此話一出，楊淑貴妃立即明白過來，且不論皇上與皇後之間關係如何，單單是她一日是皇後，她該有的尊榮便不能少，尤其是在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守規矩的好！於是她道，“賢妃的是，嘉永，揚歡，淑清咱們出去話！”

    徐凝慧的目光收了回來，落到了自己身邊的姑娘身上，臉瘦了些，想必她在宮的的日子也不輕鬆！

    眾人有序的退出了皇後的內室，到了外間。

    淑貴妃和賢妃相對而坐，剩下的幾人圍著兩人坐了下來。賢妃看了徐凝慧一眼，“怎病了也不在府中養病，可是有什不便？”

    晶燦的眼睛鑲刻在素白的臉上，徐凝慧在抬起臉龐的一瞬間，就將外間之內的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好半晌，楊淑貴妃才回顧神來喃喃道，“昔年聽聞，徐家的人模樣生的，我一直以為徐家有一位才貌動京城的徐三姑娘已是蜚然，今日見到淑清才知道原來愛玩鬧的總角之童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了！”

    外間伺候的人目光都被楊淑貴妃的一句話吸引了過來，然後好幾道目光落在了徐凝慧的臉上，而後又飛快的撤離。然而賢妃卻是沉沉的目光在徐凝慧的臉上停頓片刻之後，“姐姐少誇她，還是個孩子！”

    徐凝慧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也樂得低頭做乖順的孩子。可是在低頭的時候對上了揚歡看過來，“我進宮的時候帶了一些點心，都是呂媽媽連夜做出來，是你喜歡的味道！”

    揚歡頓了頓，才接話。“弟弟許久不見姑姑，要是姑姑不在去看看他，隻怕來日不認得了！”

    嘉永公主會心一笑，將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在耳中，“母妃，咱們還是先回去，賢母妃帶著八皇弟一起來，我正好有好些家事要問一問賢母妃！您是知道的，旁的還好，要是這京城七彎八拐的親戚關係，母妃還真就沒有賢母妃您知道的清楚！四妹鮮少進宮，揚歡和她感情好，隨他們話去，到了吃飯的時候再派人去請就是了！”

    賢妃麵色淡然，“皇上知道你今日回來，隻怕中午要在姐姐的殿用飯，咱們去實在不合適！不如惠兒在去了揚歡那早些到我殿中用飯，我新得了些物件，也好帶回去玩耍！”

    徐凝慧製止了嘉永公主想要話的動作，“是，就依姨母所言！”

    出了立政殿，徐凝慧拉著揚歡的手漫步走在深宮之中，緊了緊衣服。這是沒有春的，或者春是從來都不會眷顧這的。朱紅的宮牆一眼看不到頭，時時卷來一陣冷風，抬頭間，大大的宮殿，鱗次櫛比，琉璃瓦在陽光下折射著金光燦燦的光芒，樓宇上的雕龍繪封，吉獸祥瑞，濃墨重彩。徐凝慧忽的一聲歎息，或許這座宮殿從來都是留不住真和溫情，所以才刻意彰顯出它的華麗來掩蓋那些透骨的寒冷！

    揚歡對身後的宮人揮揮手，示意她們離得遠些。

    “姑姑，進來可是有心事？”揚歡挑了一個最尋常的開頭。

    徐凝慧將思緒收回，低頭看向身邊的姑娘，“你想問，明明皇上對京郊禦林軍行刺一事這般放過，我確實無動於衷！”然後長長的歎息一聲，“怎可能，殺人償命，經地義！”

    “姑姑，你是不是在······”揚歡話了一半忽而停住，“姑姑想要做什，就去做！要我幫忙的時候，隻管開口就是！”

    “若非我是在無能為力，是不肯將你拖進這泥塘之中的！”徐凝慧定定的看著姑娘依舊稚嫩的臉龐道。

    這次輪到揚歡輕笑，“姑姑笑了，揚歡從來都沒有上過岸，一直深陷泥潭！”

    “有時候，泥塘之中，掙紮才是救命的良方！”徐凝慧冷聲道，“此中細節，我會慢慢與你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