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走後，俞子涵一個人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再看不見。俞子涵想要離開，可他的腳卻像灌了鉛，一步都邁不動。

    他到最後都沒有出一句抱歉。

    俞子涵苦笑著想，我是不是有點渣。

    俞子涵似乎又看到了他曾經熟悉的那個蘇璃，那個冷靜、自製、獨立、情緒鮮少有大起大落的蘇璃終究還是回來了。俞子涵相信，就算沒有他，這樣的蘇璃也可以過得好好的，雖然心有點不是滋味。

    他以為自己會為蘇璃感到高興，可一咧開嘴，卻隻有滿滿的蒼涼與悲愴湧進口腔，在身體四躥開來，貫穿了任督二脈。

    那個愛他愛到失去自我的姑娘，最終被他親手推開，從此再不會看他一眼。

    這一刻，俞子涵忽然覺得似乎有一部分的自己也隨著這段戀情的告終而消散，大概永遠都彌補不回來了。

    那八聲甘州、千重感慨，最後也逃不過四個字——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原來寂寥入骨卻不自知；原來早已經生生撕扯開其中牽連；原來不是了然結束，而是從未曾開始；原來如今真的可以颯颯轉身，隻留一下句聽不到的告別。而這諸般原來在雲煙過後竟已成鴆，仗著氣盛年輕，即便是錯過，也不過一聲歎息半縷遺憾而已，隻留下一句輕不可聞的喃喃私語。

    隻是遺憾，可惜不是你，可惜不是我。

    俞子涵望著蘇璃走遠的方向，默念道，忘了我吧，蘇璃，忘了我吧。

    如若有來世，還是喝了那碗孟婆湯罷。

    在這夏夜暖風中，俞子涵不知為何感到了一絲瑟縮的寒意。他定了定心神想要回家，卻忽然調轉了腳步，走向遠處的草叢。俞子涵打開了手機的電筒，順著蘇璃剛才扔掉戒指的方向一寸寸地摸索搜尋著。

    其實俞子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非要找到這個戒指，即便手臂上被咬了七八個蚊子包，即便眼睛已經酸脹得不行，即便手機也快要沒電，即便他明還有一段長途飛行，而行李都還沒有整理完。

    他隻是執著地想要把那隻戒指找到，盡管他和蘇璃再無明日，他也想把這段感情的見證物給好好地保管起來。

    最後，俞子涵花了兩個多時的時間，終於找到了那隻篆刻著“yzh”三個字母的鉑金戒指。他將戒環帶回了家，仔細擦拭幹淨，然後心翼翼地收在了自己的書桌抽屜。

    俞子涵這一晚睡得很不安穩，四五點的時候就醒了過來。色還未亮，他抓過手機來看了看，又躺回床上去閉目養神。

    他即將要搭乘下午十三點十五分的航班，離開這座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

    或許到明年年底俞子涵就回來了，或許還要等上三年五載，又或許他從此便成了個不歸家的遊子，抬頭望月，低首思鄉。

    有太多未知的可能性，不清也道不明。

    再睜開眼的時候大約是八點，俞子涵起床好好地吃了頓早飯，然後和父母一起驅車去了浦東國際機場。

    周末的早晨，高架上行駛著的車並不多，俞子涵坐在後座，看著窗外的景象從鱗次櫛比的鋼筋森林，逐漸變成了平闊的廠房和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