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文彥在一起的時間，蘇璃總會覺得有點迷惑。

    從前的俞子涵，對除了她和程軼凡之外的人都保持著遠遠的距離，他的生活有一個圓圈，隻有站在圈的才是他的自己人，圈外的就被他歸類為“其他”，俞子涵把這個界限分得非常清楚，對於蘇璃的占有欲也很明顯，因此，當時的蘇璃可以非常明確地知道，自己對於俞子涵來是特殊的存在、是區別對待的，也是他在乎的、覺得重要的。

    可文彥卻不同，他的世界簡直像聖人一般陽光普照，完美先生這個外號真的不是而已。文彥對每一個人都和煦而親切，一度讓蘇璃覺得自己這個女朋友對他而言似乎和其他人並沒有什不同。

    兩個人戀愛到現在也有好幾個月了，可日子卻比死水還要平靜，每周固定一到兩次的約會日程，通常就是吃飯、看電影、看話劇或者和朋友一起喝東西，然後在十一點之前送蘇璃到家，在樓下給個蜻蜓點水般的kiss gdbye。

    難道這就是傳中的相敬如賓？蘇璃隻能這樣理解。

    月底的時候，蘇璃被安排出差，要和幾個同事一起去北京采訪一個設計展。為了趕早上七點的高鐵，她定好了五點的鬧鍾，可是鈴聲響起的時候蘇璃睜開一隻眼按掉了鬧鈴，然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有電話進來，蘇璃把臉埋在枕頭，伸出手摸到電話接通，拖了鼻音含糊地“嗯”了一聲。

    蘇璃，該起床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文彥溫潤的嗓音從聽筒傳來，蘇璃把聽到的話在腦袋消化了一會，才轉過臉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五點三刻。她趕緊從床上跳了起來，對著電話那頭慌亂地，怎辦快來不及了，我定了鬧鍾又睡著了……

    文彥語帶笑意地安慰她，就知道你起不來……放心還有時間，過去也就半時，這個點不堵車，火車提前一刻鍾到就行了，要我現在過來送你嗎？

    哦，不用了，我叫個車很方便的。

    那好，到了給我電話。

    嗯不了，我得趕緊收拾了，拜拜。

    完，蘇璃便掛了電話，趕緊洗漱拾掇換衣服，提上行李出了門。

    從上海到北京，四時三十四分鍾的路程，早起的蘇璃本有些昏昏欲睡，可是行駛了一段時間後，典型的北方原野倒讓她覺得心曠神怡，積攢的睡意竟全然消了。

    鐵軌邊一排排白楊樹迎著北風密密排布，長年累月下來，樹冠已經順著風吹來的方向而變得傾斜。空藍得不像話，一片雲都沒有，蘇璃靠在車窗上呆呆地望著一晃而過的景色，嘴角不知不覺露出微笑，可眼中卻是濃重的悲切。

    上次去北京是哪一年的事了，四年前？還是五年前？

    那時候他們是乘飛機去的，蘇璃因為之前一直在為期末考複習而睡眠不足，一路上都在補覺，等到她睜眼的時候飛機已經抵達了首都機場。

    而這一次，蘇璃睜大了眼睛認真瀏覽了118公的風景，從上海到南京，從濟南到津，最終抵達了這座她再沒到訪過的、有著高大紅牆綠瓦的城。

    繁重的工作從到達的當下午就開始了，蘇璃和同事們去酒店放下行李，匆匆吃了頓午飯便趕去展覽所在的場館。

    時隔好幾年，蘇璃還是聽不太明白出租車司機脆生生的京片子，隻是靠著車窗眺望三環路邊四四方方的大樓，身邊的發發拖著下巴仰頭看，倏地感歎了一句。

    哇，沒有霧霾的北京真美啊。

    蘇璃漾漾一個微笑，年少時的她曾經見過飄雪的巍巍故宮，見過夜色中蜿蜒的灰磚青瓦的狹窄胡同，也見過初冬清晨霧氣濃重的昆明湖。

    這京城，何時不美？

    路上開始有點擁堵，司機師傅不免有些煩躁，探出車窗去看前方的路況。蘇璃不急不忙地打了個欠，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戴上耳機消磨時光。

    北京真的是一座很適合聽張懸的城市啊。

    一行人忙活了一下午終於收了工，攝影師嚷嚷著要去吃烤鴨，幾個人打上車直奔什海的全聚德，一頓饕餮之後，走去了後海慢悠悠地散步消食。

    春末時分的夜北京，透露著一股隱隱的躁動，各家酒吧的音樂聲此消彼長，各種長歌短調混在一起，幾乎什都聽不清楚。好些人圍在落地玻璃前踮起腳看頭熱辣的舞娘，有幾個哥站在店門口招攬生意，但蘇璃一行人這種有男有女的組合並不在他們的考量之內。

    蘇璃上一次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下雪，暗的空還有零星的雪花點綴著，可這一次，碩大的酒吧街卻隻有豔俗閃爍的霓虹，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鮮衣怒馬、紙醉金迷。

    大家走了好一會，洪姐已然走不動了，開口道，今都已經站了一下午了，別再走了，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喝杯東西吧。

    蘇璃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酒吧，就那家吧，那家比較安靜。

    洪姐撞了撞蘇璃的肩，你去過的啊？

    蘇璃笑著不話，徑直朝店走去。那一次來時坐的位置今正好被占了，蘇璃隻能坐到靠麵的卡座去，環顧四周，店的裝飾似乎都沒有怎變，但蘇璃卻還是覺得有點陌生。真奇怪，為什同樣的風景和同樣的地方，隔了一段時間再看就會感覺不一樣了呢，是心情不對，是季節不同，還是因為今沒有像上次一樣戴上厚重的圍巾手套。

    大概是因為自己已不是當年的傻姑娘了，就連身邊的人也已經換了一撥吧。

    白白淨淨的服務生拿了菜單過來，蘇璃伸手接過，卻直接遞給了其他同事，兀自點了一杯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