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告訴你也沒什。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啊！”蕭暮槿道。

    顏修楷點點頭，微笑著豎起右手作立誓狀。

    “其實，這次我是想去找我爸爸的……”女孩苦笑了一聲，落寞地道。

    “你爸爸？他，是在很遠的地方工作嗎？”

    “不是，隻是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蕭暮槿捏著手指頭緩緩道。

    “啊，這……”

    “那還是我在念初三的時候，某一回家時就看見我媽在屋淚流滿麵。我頓時就慌了，連忙問我媽怎回事，她隻是用一種萬念俱灰的口吻告訴我我爸以後不會回來了，就當他死了吧。”觸及這段灰色的記憶，女孩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不少。

    顏修楷有些後悔，但這抹突發而至的情愫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許這樣他算是無形中撕扯著女孩悲痛記憶的傷疤，但如果他能幫她做些什的話，那這番聆聽她秘密的舉動也就有了積極的意義。

    男孩皺著眉毛，緩緩點點頭，示意蕭暮槿繼續下去。

    “我當時還以為是假的，是他們吵架後我媽的氣話。”

    “可是，我沒想到。從那之後再到現在的整整四年時間，我爸竟真的都沒有再出現過一次……”蕭暮槿苦笑著道。

    “我以前當然也想過去找他，起碼找他問個清楚，問個明白。就算是真的被拋棄那也起碼給我一個理由吧，讓我知道我哪做錯了。”

    她的嗓音柔柔的，弱弱的，帶著迷惑與辛酸，還有一絲源於不甘的倔強，就像迷路的孤獨候鳥奮力穿梭在陰沉寒冷的幕，尋找著歸途的方向。

    看來這件事的確給當時年幼的女孩帶來了不的陰影，以至於她現在都無法平靜地組織好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我就想去找他。當我媽下班回來時，見我在家翻箱倒櫃，當時，她就，就氣得直接打了我兩巴掌。”此時女孩突然變得哽咽起來，濕潤的睫毛令男孩莫名聯想起雨打殘荷的淒涼。

    男孩在心中默默哀歎一聲，提前準備好了紙巾。

    “她，她以為我是在找家的錢，以為我要走，我要離開她。其實，其實，我隻是想找找看有沒有什線索……”到這兒的時候，她眸中的淚花終於落寞飄零，奔湧成溪，帶著柔軟卻堅定的力量衝出眼眶。

    顏修楷自然能夠明白，像蕭暮槿這種標準乖乖生被母親誤會後心有多委屈。他將那包抽紙遞到女孩身旁，然後偏過頭朝窗外望去。

    車廂內此刻隻剩女孩輕輕的抽泣聲，哭完後她隻是目光迷茫地盯著腳尖，仿佛腦海一下子被抽空了。男孩扭頭擔憂地望了她一眼後，又把目光投向窗外了。他絲毫不忍心去催她。如果她覺得那樣舒服的話，哪怕就這樣在車上傻坐一他也不介意，不會開口打攪她。

    “那晚，知道我真實想法的媽媽抱著我哭了好久。她讓我千萬不要離開她，可我也從來，從來沒有過那種念頭啊！後來，媽媽讓我要以學習為重，這件事等以後我長大了再吧。”她緩緩道，哭完後內心似乎平靜了一些。

    “自那以後媽媽對我的監管力度加強了不少。我也隻好逼著自己安下心去學習，但這份執念卻一直隱藏在我腦海的角落，揮之不去。”

    “現在，我算是長大了吧。為了這個計劃，我自己偷偷籌劃了四年，沒有告訴任何人。一麵從打工去賺，一麵從日常零用省，好不容易終於攢下了一筆錢，我覺得我是時候出發了。”或許是由於即將啟程的欣慰與那微渺的希望，淚痕未幹的女孩臉上竟流露出一抹恬然的笑容，宛若吸納著朝陽燦爛光輝的雨後梨花，重新積聚起蓬勃的生機，生活的潮濕大雨沒有衝垮她，反而讓她更加明媚動人了。

    “那，你攢了多少錢啊？”顏修楷幹咽了一下，開口問道。

    “也不多，也就八千左右……因為我，能力有限吧……”雖不明白男孩為何會問這個，女孩還是撓撓頭發無奈地道。

    顏修楷沉默了片刻，“八千？那你連給自己買張機票都舍不得嗎，還要坐那三十多個時的火車硬座……”

    女孩嘟嘟嘴，低下頭，腳掌百無聊賴地互相搓弄著，“我，我要省一點嘛。因為，我也不知道這次自己會去哪些地方，會走多遠……”

    聽著女孩這充斥著彷徨與迷惘的聲音，顏修楷心挺不是滋味的。

    他感覺生活對這個女孩好不公平，而他則在他那財力雄厚的母親的保護下肆意安享著一帆風順，誌得意滿。或許他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其實隻有很的一部分源於他自己的努力。

    如果把他放到蕭暮槿的這個位置上，他會比她做得更好嗎？

    對此男孩似乎沒什信心。

    他原本想再問一下女孩她的父親大概是因為什原因而離開的，但想了想還是沒問。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心中已然作出的那個決定根本沒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