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雲和緩緩睜開眼。

    入眼的是素被細紗，樸素間不見世日繁華。

    素手握拳，才想起，被抓在手的那隻手不見了。

    猛地從躺著的木床上坐了起來。這是一個很樸素的房間。同身上蓋的素被，床沿掛的細紗風格相符。

    隻是，這裝飾簡單得有點離譜讓雲和開始猜測這房間的主人到底是誰。

    雲和起床，青絲從絲滑的白色中衣上滑走，而後匯聚。

    盡量維持著麵色如常，雲和拖著有些發軟的雙腿往外走去。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到底是什地方。甚至無法用神識去查看。

    一方小屋，一方翠竹，一汪清溪，一襲素衣。

    風清雲朗，煦陽微照，明明是一幕清新，雲和卻覺得莫名哀傷彌漫了她的全身。

    這一刻，她不想去問身在何處，未來幾何。她屏氣凝神，隻怕打擾了那襲素衣。

    就這靜靜的站著，她不言，她不語。素衣依然背對著她。雲和的眼眶，卻已經噙滿了淚水。

    雲和拚搏了十五年，奮鬥了十五年。也苦了十五年，痛了十五年。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因為她那一句晉級金丹方可相見。

    十五年，雲和堅強，雲和忍耐，雲和不放棄，都是因為雲韻。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雲韻就這措不及防的出現在她麵前。那突然，突然到雲和有些不敢相信，就這完成了夙願。

    可是，怎是現在呢？她還沒想好，要怎麵對，怎詢問，怎相處。雲韻就已經出現在她的麵前。

    沒有因為她的昏迷而在床前照顧，依然故我，獨自哀傷。

    這樣的哀傷是為了什？有沒有一點她的因素？雲和想，大概是沒有的。

    做為修士，在雲和出來的那一刻，雲韻必然已經發覺了。

    微微苦笑，雲和覺得，這些年的奮鬥，就好像一個笑話。她的努力，她拚搏，在雲韻看來，根本沒有一絲意義。

    轉身，雲和準備往回走。突然覺得，前麵的堅持，沒了意義。

    “就這輕易的放棄了嗎？隻為我連冷落都算不上的態度？”空靈的聲音，帶著冷清。不是記憶中的溫柔。可是雲和知道，這就是雲韻。

    猛地轉身，雲和的淚水已經沒了蹤影。臉上是麵無表情的冷漠。

    兩相凝視，相顧無言。

    “不愧是他的孩子。我也算沒有愧對他。”雲韻仔細的打量了雲和一番。雲韻依舊冷清。

    不是記憶中優雅的溫柔，也沒有母女重逢的激動。冷漠，冷清。

    雲和感覺不到雲韻任何的情緒。好像，眼前的她，隻是一個無可緊要的陌生人。

    “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還是拋棄我，對於你的人生旅途來說，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胡奧才能夠嘴出來，雲和好像才反應過來，尷尬之後，臉上有著少見的倔強。

    這是她想問的。

    “你要跟著我一起，過這樣的生活？況且，跟我在一起，掩埋在仇恨，你就快樂嗎？”雲韻絕美的容顏勾起了笑容，那令煦陽失色的容貌此刻卻讓雲和如同吃下了半截蟲子一般惡心。

    想過，雲韻有自己的理由，苦衷，不得已。卻沒想過，她麵也不見，拋下她的理由，這簡單。

    因為她是母親，所以能代替自己決定，怎樣才是快樂嗎？

    可是，她這十五年卻無法按照她的安排去走。艱辛依舊，仇恨依然。

    “你今天站在這，證明你還記著當年的仇。可是，孩子，這不是我的初衷。我隻希望你能快樂的活下去，仇恨是我的事。你父親的仇，我總會報。”

    或許是看到雲和的情緒不太對，雲韻突然走到她麵前，語重心長的溫柔語氣。漸漸同記憶中的溫柔重合起來。

    “不，你是覺得，我沒用，我是累贅。所以，寧願把我托付給皓淵尊者，也不願帶著我。”冷清的話語沒有換來雲和的淚水。

    雲韻溫柔的語氣卻讓雲和的淚水開始肆意流淌。不過那就被淚水沾濕的衣襟，微紅的眼眶，讓那九天仙子落入了凡塵，變成了楚楚可憐的人間尤物。

    “喬雲和，留著雲家的血脈，你怎能生出這樣的想法。簡直墮了雲家的氣勢。”柔和的聲音，卻不怒而威。雲和倒今天才知道，原來，溫柔中也能透漏出這多的情緒。

    “所以？我改怎樣？我能怎樣？”雲和不想問，身邊沒有長輩的教導，她應該用什樣的姿態來生活。

    猛然見到了母親，見到了期盼已久的母親，卻連話語間的都不能示弱。她的確活了兩輩子，課她盼望母愛也盼了兩輩子。

    皓淵隻說不能怯弱，可是，雲韻是她的母親，二十年後的見麵。她從當年的五歲女孩，長成今天這副模樣，雲韻不問她好不好，不問她有沒有受苦。卻隻是一味的指責。

    雲韻顯然沒有想到雲和的反應這大，整個人愣了一下。

    “不論你處於什樣的情況，都不應該有這樣消極的想法。”溫柔不變，隻是那眉宇緊鎖。雲韻明亮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雲和。做為修士，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同雲和站在一起，便說她們是雙生姐妹，也無人有話可說。

    “對不起，我有些激動了。”雲和的眼神凝了一下，旋即低頭。

    “無事，到底是我做得不到位，我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隻是雲和，你要知道，我這樣做，必然都是為了你好。”雲韻伸手想要摸摸雲和的頭，卻不想她下意識的就躲開了。

    雲韻如同玉雕的素手轉了彎，挽起了自己的頭發，那一綰頭發間流露的風情，遠不是雲和所能比擬的。

    “我想問你一些問題。”頓了頓，雲和低頭轉移了話題。

    指了指小溪邊的茅草亭，雲和提步往那邊走去。接下來的問題，並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的。

    走在前麵，雲和有些不明白，這是怎樣一種狀態，讓母不母，女不女？

    記憶中那個疼寵她的母親，就好像隻是她臆想中的人物。

    雲韻在她身後，眼中閃過強烈的掙紮，而後壓了壓眉心，跟著雲和往茅草亭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