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四月底了。

    四月二十八，是馮潤生辰，二十五歲了。

    一大早，馮夙就到行宮來向馮潤賀喜：“祝二姐福壽綿長，人壽年豐，壽富康寧，星輝南輝，蟠桃獻頌，璿閣長春，眉壽顏堂，日月長明，祝無量壽……”再數下去，僅餘的賀詞都給榨幹了。馮夙隻好收梢：“再祝二姐，永遠貌美如花，永遠得到主上寵愛。”

    送給馮潤的禮物，是兩壇香氣噴鼻的葡萄酒。

    看到葡萄酒，馮潤想起一事來，問馮夙；“高菩薩還在洛陽？”

    “不在。”馮夙回答得飛快。

    “高菩薩真的不在洛陽？”馮潤盯了馮夙問。

    馮夙跳了起來，哇哇叫：“我不是跟你了？高公子剛到洛陽沒多久，就離開了，然後高飛遠方了。”

    馮潤微微斜了眼睛追問：“那這兩壇葡萄酒又是自何處來？”

    “買的呀，真是的！”馮夙道：“你以為除了高公子，整個北魏國就沒人會釀成葡萄酒了？”

    馮潤朝他湊近兩步，又再盯了他看，眼珠子動也不動。

    馮夙被盯得心虛，目光有些躲閃。

    馮潤冷不防道：“高菩薩不但還在洛陽，最近還娶了妻，那女子，會彈奏瑤琴，喜歡穿紅色衣服，相貌跟我長得有七八分相貌，性兒也是如出一轍，我得可對？”

    馮夙脫口而出：“你怎知道？”

    馮潤打了一個響指，嘻嘻笑：“四月八日在釋迦牟尼佛誕辰慶典那，主上帶我出行宮，我在醉仙軒酒樓見到他了。當時那女子被人欺負，高菩薩來個英雄救美，然後他的目光就一直離不開那女子了。”

    “難怪。”馮夙撓撓頭：“我你怎會知道高公子還在洛陽。”

    “你不是他離開洛陽，高飛遠方了？”馮潤問。

    馮夙道：“高公子是高飛遠方了啊。上個月他又回來了，給我帶來了幾壇葡萄酒，今兒你生辰，想你什也不缺，那些金銀珠寶什的想必你也看不上眼，想了想，就帶了兩壇來給你。高公子，還是洛陽好，好山好水好風光，還要在洛陽住下不走了。”瞅瞅馮潤，咧嘴笑：“想不到，他留在洛陽是對了。他剛娶的那個娘子呀，才年方十四，年輕又貌美，嘻嘻，上待高公子不薄，送給他一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姑娘，也算是苦盡甘來。”

    馮潤不是不覺得惆悵的。

    不過這樣也好。

    自此她跟高菩薩就塵歸塵，土歸土，各自安好。

    馮夙離開沒多久，馮令華也來了。給馮潤帶來了生辰禮物，一棵兩尺高的玉雕蟠桃樹盆景。

    樹幹用銅鍍金做成，葉子用翡翠雕刻，蟠桃一共二十五顆，是用紅色瑪瑙雕成，樹下的湖石則是青金石和白玉，上麵嵌著寶石靈芝，還有玉葉珊瑚珠萬年青，綠色的草是用瑪瑙做成。

    馮令華道：“這是我家王爺找了洛陽城能工巧匠做的，我家王爺，希望二姐喜歡。”

    馮潤道：“你家王爺有心了。”

    馮令華嬉笑：“我家王爺讓那些能工巧匠做兩棵玉雕蟠桃樹盆景，你一棵我一棵。我那棵還在做，趕在我生辰前完成，我比你五歲，所以我的蟠桃才二十顆。”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張望了一下，扮了個鬼臉八卦問：“二姐，主上送給你什生辰禮物？”

    馮潤笑：“他給我畫一幅畫。”

    馮令華興致勃勃：“二姐，給我看看好嘛？”

    畫掛在臥室。

    元宏的書畫底子深厚。他的丹青極好，筆墨細秀，意境高雅，筆下的山水花卉人物，靈動而鮮活。書法也不錯，行筆如行雲流水，大氣磅，一橫一豎皆有風骨，一勾一畫皆有棱角，形神兼備，酣暢淋漓。

    畫中的馮潤，坐在梳妝台上，鏡子中映著馮潤的一張臉，頭發烏黑明亮，滴溜溜的大眼睛在誘人的同時又閃爍著某種叛逆和不羈，眼睫毛長長，鼻子高挺，嘴唇略厚巧，一顆頭微微揚起，笑得好不燦爛，如七月的陽光。

    上麵題著一首詩。

    馮令華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這詩，取自於《詩經·國風·周南》的《關雎》斷句。

    意思：那美麗賢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那美麗賢淑的女子，醒來睡去都想追求她。長長的思念喲，叫人翻來覆去難睡下。那美麗賢淑的女子，奏起琴瑟來親近她。那美麗賢淑的女子，敲起鍾鼓來取悅她。

    馮令華望向笑靨如花的馮潤，伸伸舌頭道：“二姐，你好幸福！如此肉麻的情詩，主上也寫得洋洋灑灑，可見主上心中對你的愛極深。”

    馮潤道：“你家的任城王爺對你的愛也極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