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她什時候不囂張跋扈？如果不囂張跋扈，那就不是她了。”

    陳留公主問：“你就如此放任她？”

    馮清黯然神傷，聲音苦澀，很無奈道：“不放任又有什法子？”

    “皇後娘娘，你也太軟弱了。”陳留公主恨鐵不成鋼：“做皇後應該要有做皇後的尊嚴和威風是不是？教訓她一次，看她還囂張跋扈？”

    “我……我可不敢教訓她。”馮清嚇又是擺手又是搖頭，楚楚可憐，淒淒切切的神情：“還是隨她了，她喜歡怎樣就怎樣，我可不敢惹她，要不到時候受罪的可是我。”

    陳留公主看到馮清的窩囊樣，隻能“哎”一聲。她不知道，馮清不外是表麵上裝了懦弱樣，其實是養精蓄銳。

    沒過久，陳留公主跟馮潤有了一次衝突。

    兩人冤家路窄的在禦花園撞見。

    那馮潤到荷花池來看盛開的荷花。看得興致勃勃間，忽然聽到有人道：“左昭儀真有雅興，在這兒看荷花？”

    馮潤回頭看，話的是陳留公主，她身邊是馮清。兩人在一堆內監宮婢的眾星捧月的簇擁中，款款而來。

    此時馮清穿鮮卑族衣服——端莊的平頭略加彩飾，短襖，高領，窄袖，穩重而又矜持。馮潤真服了她，元宏三申五令要求，要穿漢服，禁止穿胡服，但馮清隻在大場合之下穿漢服，平日固執穿鮮卑族衣服。反正平日，她根本就見不著元宏。

    見到馮清和陳留公主前來，馮潤頓時興致索然。

    對落依和寒香道：“我們回去了。”

    “我們來了，左昭儀就要走了。”陳留公主雙眉一挑：“左昭儀是不是不願意見到我們？”

    “對，我跟你們話不投機半句多，也沒什好的。”馮潤看了她一眼，索性承認：“既然無話可，那我自是不願意見到你們，以免影響力心情。”

    陳留公主冷笑一聲，歪頭對馮清道：“皇後娘娘，你這位二姐，到底是妾生的庶女，真是一點教養也沒，見到你這位六宮之主，怎不行禮請安？一點規矩也沒有！也難怪當年皇祖母對她這般厭惡，毫不留情把她驅趕出宮去。”

    馮潤也不生氣，笑著問她：“陳留公主，你可聽過一句話：烏鴉落在豬身上烏鴉落在豬身上，看的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陳留公主，敢問一聲，你是嫡女？盡管我見識少，沒見過你的母妃，但我也知道，你並不是自正宮娘娘肚子出來的。”

    陳留公主語塞。

    有些惱羞成怒，重重地哼了聲道：“我不是嫡女，但我好歹是皇家女，出身高貴。”

    馮潤還是笑眯眯的：“對哦，你是皇家女，出身高貴。按照很有教養，規矩很懂的呀是不是？可你作為一個姑子，見到我這個位視大司馬的左昭儀，你為什又不向我行禮請安？”

    按禮數，馮潤這個左昭儀先向皇後馮清行禮請安，之後陳留公主這個姑子，則要向左昭儀請安。

    馮潤沒向馮清行禮請安，陳留公主自然就沒向馮潤行禮請安。

    但麵對馮潤伶牙俐齒的責問，陳留公主無言以對。她恨恨的道：“真想不明白，你哪一點好了？主上為什會如此寵愛你？”

    馮潤嘻嘻笑：“我也不知道我哪一點好，為什主上如何寵愛我。嘻嘻，主上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人，他喜歡上了我，便成長地久，十幾年來如一，情不變，愛不變。哪怕我化身為蒼蠅，主上也會變作捕蠅草來侍候我，就算我跑到涯海角，主上也跟著，不肯放過——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給主上寵愛上了，是很幸福很歡樂之事。陳留公主，你這是不懂的，因為你壓根兒沒體會過什是心心相印兩心相悅。”——後麵的那番話，可謂是一箭雙雕，不單單譏諷了陳留公主，也馮清也諷刺上了。

    陳留公主氣得臉色鐵青。

    馮清緊鎖著眉心。

    心中窩火。自從那次馮潤拿著赦免金牌，跟她針鋒相對之後，兩人就很少碰麵，偶爾遇上了，馮潤也是對她不恭不敬，不但輕視她，怠慢她，不尊重她，還毫不遮掩對她的不屑，連禮儀上的麵子工作都懶得做，讓她的顏麵一次次掃地，毫無尊嚴可言。

    馮清盡管心中窩火，但想起馮潤那的話：“五妹，此時你可以殺了我，但殺了我之後，你就算能活下來，但皇後之位想必不能坐了。到時候我們兩敗俱傷，馮府因此敗落，五妹，你如何麵對爹爹和大哥？百年之後，你又有什麵目見太皇太後？”馮清就不得不殆忍了下來。

    她不能弄個兩敗俱傷。

    隻能忍辱負重。今日之忍，就是為了他日的不忍。

    馮清裝腔作勢地咳嗽了一聲，不再將沉默是金進行到底，然後道：“你們兩個別吵了，見麵就吵，好像上輩子是冤家似的。”一副大人不計人過的嫻靜典雅雍容端莊之態，微微一笑道：“陳留公主，不是來欣賞荷花？你看，這些荷花開得多美，再不欣賞，季節過了就沒得看了。”

    馮潤道：“那兩位慢慢欣賞荷花，我不奉陪了。”

    帶著落依和寒香，揚長而去。

    陳留公主看著她背影，狠狠地一跺腳：“看到她那得意洋洋，囂張不可一世的樣子，我的好心情就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