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沈濤約好了夜晚與孫蕙欣幽會,卻一時忘了明日考試。其實他算盤打得不錯,本以為孫江和烏岱雲必定早早休息,但誰知二人都無心睡眠。從下午起,趁著先生不在家,南海北的聊起來。

    到了夜晚,上下起了毛毛雨,很快變成了中雨,沈濤心中暗暗歡喜,下雨內宅婦人們都會躲著不出來,賜良機。

    誰知孫江提議道:“睡不著覺,又下了擾人的雨,幹脆咱們三個賭半夜錢吧?”

    烏岱雲興致缺缺的道:“我想回家拜訪下徐家二位公子,少陪了。”

    對此沈濤正中下懷,故作正經的道:“明日考試,不好賭錢,江弟不要不高興,還是趕緊睡覺養養神的好。”

    “你們今怎這無趣?”孫江站起來,“不管你們了,我還是進去找姐姐鬥蟋蟀玩。”

    沈濤急忙道:“這怎使得?明日考試,你不聽話,我可要告訴先生了?”

    “走了。”孫江也不理他,冒著雨蹦蹦跳跳的轉眼沒了蹤影,烏岱雲隨即也撐著傘走了。

    “這不是又多了一會兒耽擱?”沈濤站在屋簷下跺腳,無可奈何,隻好悶悶的期盼孫江早點回來。

    打發書童去睡覺,孫濤拿了一本書,歪在椅子上,一直熬到了一更。公做美,雨勢越來越,他尋思著這時候孫江一定回自己房睡覺了,慢慢的走出房門。

    熟門熟路的混入內宅,一路七拐八繞的來到西邊的園門口,觀察唯一守門的婆子已睡了,輕輕推了推門,幸喜沒有落鎖,隻是在邊拴上。

    早有準備的他取出一根鐵子,從中間的縫隙中挑開了門閂,開了門,悄悄的走進園來。

    夜空中不見月亮,四壁蟲吟顯得比平日有氣無力,黑漆漆的花園樹影參差,房簷上滴著水,發出微微的聲響。

    類似孫家這樣的明代江南花園,占地麵積有限,講究在有限的環境中,以得水為貴,是以修了水渠引河水流入。

    明代宅園的風格多繼承唐宋時期寫意山水園的傳統,著重運用水景和古樹、花草樹木等來創造出素雅而富有野趣的意境,因而善於在不大的空間內處處巧於借景,每一處都有池塘和太湖奇石,即江南水鄉以水景見長,水石相應,然成趣。

    清朝乾隆之後,宅園的建築增多,漸漸趨於繁瑣富麗,和明代的風格迥然不同。

    所以沈濤有點打怵了,這黑的夜晚如果不走回廊的話,道路濕滑,繞不過池子,一不心跌入水怎辦?

    盡管害怕,隻因*迷人,還是大著膽子沿著岸邊心翼翼的前行,或跳到走廊彎著腰前進,不時躲避著窗戶的亮光。

    有驚無險的摸到繡樓下,沈濤已經分不清什時辰,樓寂靜無聲,兩扇朱門緊閉,用力推了推,分毫不動。

    “難道她忘了不成?”

    皺眉的沈濤伏在門板上側耳細聽,麵隱隱有人聲,卻分辨不出是誰。他心不會的,蕙欣欣白那般可憐可愛之態,對我何等情濃?臨別之際點頭答應了,決不會爽約,想必還是孫江那家夥賴著不走。

    沈濤聲埋怨道:“妹夫啊妹夫,姐夫不就是喜歡你大姐嗎?你何必來阻我好事?這會月色又無光了,想必還得下雨,叫我怎辦?”

    他隻好蹲在一側樓簷下左等右等,忍受濕悶與蟲擾,足足一個時辰,耳聽更鼓連續響了三下,上洋洋灑灑的落下了雨點,隻得掃興而歸。

    半路上不心滑了一交,趴在地上好半才緩過來,沈濤心好不懊惱,勉強站起來,一瘸一拐的閃出園門。

    回屋後點燈更衣,檢查傷口,一個人折騰了好半,勉強睡了還不到半個時辰,烏岱雲走進來推他,已到了出發時間。

    此後連續下了五暴雨,孫家嚴厲警告所有人,沒事不要出來溜達,不心掉進水可不是玩的。

    原來當時孫素欣也同他一樣,眼巴巴的等著黑。不料午後,有一個兩姨姐妹施家的妹妹來看望姨母,孫素欣推身子不舒服,沒有去陪她,結果人家過來探視她。

    孫家在金陵沒幾個親戚,閨中姐妹自無話不的,所以隻好和表妹了會兒閑話,把她送了出去。

    巴巴的盼到晚上,孫江拎著數個蟋蟀盆,笑嘻嘻的跑到閣樓,叫道:“姐,今日好了,明日過考,先生去了縣一夜不回來。快把你的大將軍拿出來與我的金翅鬥一鬥。”

    現如今皇帝嗜好鬥蟋蟀,上有所好下必興焉,風靡了千家萬戶。

    孫蕙欣不樂意的道:“我不和你玩,上次被娘親罵了一次了。”

    孫江卻滿不在乎的道:“不怕她,她再罵我,我就去尋死。她房不放著剪刀?井的井口有蓋子?池塘岸邊有欄杆?我死了,叫她再養幾個聽話的。”

    “不要瘋話,的是狗。”孫蕙欣忙責備弟弟。

    孫江笑道:“我嚇唬她而已,不怕她責備咱們。我豈能真的尋死?快來玩吧。”

    孫蕙欣無奈的道:“我今日心不耐煩,好弟弟,你去同妹妹玩吧。”

    孫江道:“她和施家妹妹在一起呢,你不高興?那我去叫沈哥哥過來,咱們三玩它一宿。”

    眼看弟弟真的要出去喊他,孫蕙欣趕緊拉住他,頭疼的道:“不要胡鬧了,我不喜歡他。”

    孫江瞅著姐姐,道:“你向來喜歡他,怎今晚不喜歡了?想必他近來越發假道學,得罪了姐姐,那我替他賠禮。”

    孫蕙欣看著弟弟假模假樣的作揖,就是個長不大的孩童,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也隻有弟弟知道她的心事,不得陪他鬥一回蟋蟀。

    無奈孫江的蟋蟀不爭氣,一連鬥輸了六七隻,氣得孫江哇哇大叫,死活不肯完事。孫蕙欣心急如焚,便將自己的蟋蟀送了他,孫江這才歡歡喜喜的走了。

    孫蕙欣推開窗戶,見雨停歇了,心中暗喜,隨即想到施家妹妹來了,今晚一定會在樓下歇宿,那沈郎若是來了,豈不危險?

    看來今晚隻能作罷,苦於派不出人去知會一聲,所以她準備下樓過去親自等著他來,;半路叫他回去,順便稍微親熱一下,敘敘衷腸也好。

    披上蓑衣正要下樓,就見她生母二姨娘蕭氏挽著施家表妹,後頭跟著孫惠若等幾個丫鬟,一群人笑笑的上了樓。

    她趕緊把蓑衣脫下,迎了上去。施家表妹道:“姐姐身子不好,何不早睡?出去不怕風嗎?”

    “也沒什不好,就是氣悶。”孫蕙欣悶悶的道。

    蕭氏道:“別受了涼,不出去吧。施姑娘要來看你,我陪她一塊來了。既然你身子不好,那我們稍坐一會兒,她到我房中去睡。”

    孫蕙欣心情一寬,叫丫鬟沏茶取來點心招待客人,誰知這班女人嘰嘰喳喳的個不停,竟不走了。

    鬱悶的孫蕙欣坐在一邊,懶懶待待的,誰的話茬也不接。

    還是施家表妹見狀道:“咱們不要捉弄她了,到蕙若那邊下棋去吧。”

    一群女人呼啦啦的下樓了,但是母親就在樓下,推身子不舒服的孫蕙欣再也不敢下去,更不敢開門,悶悶不樂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