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脫是一個非常違背直覺的概念，想要理解這些問題，你首先要放棄腦海中‘我能理解什是超脫’這個概念。”

    影子貓盤著尾巴，蹲坐在原地，張開兩條前腿，兩個毛茸茸的小爪子間隔極遠，仿佛位於一條長河的兩端：

    “就像我們這個世界的古代巫師，是真正的高維存在，祂們的真身除了存在於現世外，還會沿著時間維線成長蔓延，既存在於現在，也存在於過去，還存在於未來。正如祂們的名字，沿著時間長河一路上溯，距離世界誕生越近，時間概念上越古老，也就越強大……這我需要強調一點，並非越古老者越強大，而是越強大的越古老。”

    最後一句話稍微有點拗口，也有點微妙。

    黑貓正在思忖時，影子貓話鋒一轉，回到了他剛剛提出的幾個問題上：“你方才問，收集不同世界的本源跟超脫有什關係？那我需要你站在一個真正超脫者的位置上思考，當未來的某一天，你已經成為占據時間源頭的最古老者，向下遊看去，現在的你，是什？”

    黑貓低著頭，彈出一根爪子，在地上畫了一條又一條線：

    假如自己未來超脫，那在上溯之後，現在的自己就變成未來的自己了；現在的所作所為，因為超脫後的自己，似乎是確定的，但又像是不確定的。

    他莫名想到了開學前在老姚辦公室，抱陽子大師在給他和蔣玉上過的那節課上提過的‘時間維度具有不對稱性’——過去屬於收束的、確定的低維；未來屬於發散的、不確定的高維——按照這種邏輯，古老者沒有道理放棄時間線上的高維，去占領低維地帶啊？

    不同的概念在他腦海中相互衝突著，越想越混亂，以至於他的貓臉不知不覺皺成了一團。

    良久，影子貓也沒有等到黑貓的答案，不由失望的搖了搖頭。

    “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未來的你真正超脫，那現在的你必然走在超脫之路上。換句話說——高維生命一旦誕生，祂將必然會誕生。因為祂的存在會自然鎖定這個結果。”

    或許為了照顧黑貓的思考，說到這，影子貓放慢語速，表情嚴肅：“這不是消極的宿命論，而是因果倒置，就像奧丁的神聖之槍‘岡格尼爾’，因為必然命中，所以才會射出……事實上，想用低維的思想去揣度高維的存在與常識，是非常困難的，或者說，你所以為的‘宿命’不過是祂身體的一部分。

    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收集不同世界的本源跟超脫有什關係？答案是‘組合’。

    每一個二維世界都有一個鮮明而獨特的本源，比如愛、正義、熱血、冒險、墮落、絕望、血腥、希望等等，它們是二維世界的全部，但卻隻是三維個體的一小部分——它們可以是三維個體的某一縷情緒、某一個觀念、或者一滴血、一個細胞——無數二維本源以恰當的方式交織構築在一起，才能真正組合成更高維度上、更完整的人。”

    仿佛一道閃電劃過迷霧。

    黑貓猛然醒悟。

    “所以說，對於高維生命而言，低維個體的‘自我’是不完整的自我。”他喃喃著，強迫自己忘掉抱陽子講過的那些時間理論，將注意力集中到漫畫書的小人與現實中的真人上。

    “賓果！不愧是我！”影子貓衝他比劃了一個毛茸茸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