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語聲中，移植來的槐樹劇烈抖動，樹葉颯颯作響，無風自舞。

    而且，地下的鬼叫聲也越來越大，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老鍾，停一下！”張賜回頭喝道。

    鍾陽急忙答應一聲，停止了動作。

    張賜繼續念咒，注視著身前的槐樹。

    忽然間樹頭劇烈一晃，隨後靜止，一個清亮的女聲從枝葉間傳來，道：“敢問哪位法師在這，為奴家招魂解難？”

    自稱奴家，看來是清朝以前的人了。聽聲音很年輕，聽語調，也很正常，就像路人問話一般，還有些禮貌。應該是被解救以後，這女鬼的神智恢複了正常。

    張賜點點頭，問道：“玄一觀觀主張賜，聽見你在這死而不安日夜哀嚎，因此拘你上來，問個究竟。女鬼，你是哪朝人物，姓什叫什？”

    樹頭抖了一下，那聲音道：“奴家是明世宗嘉靖年間人物，名花奴兒，花名花含煙，嘉靖二十九年死於此地。冥中不知人間年歲，敢問法師，現今是哪位皇帝坐江山？距離奴家身死之日，過去了多少年？”

    張賜苦笑了一下，道：“大明朝沒了好幾百年了，現在是新社會，也沒有皇帝了。嘉靖二十九年，距離今，已經四五百年了。你自稱花名花含煙，莫非生前是青樓女子？”

    花名，是過去青樓女子的外號，相當於藝人的藝名。不過，有花名的風塵女，一般都是業內的花魁，相當有名氣的。

    嘉靖二十九年，是一五五零年。

    算起來，這女鬼也夠可憐的，和齊大聖差不多，被壓了幾百年。

    “有幾百年了嗎？”女鬼的聲音很消沉，隨後又道：“奴家生前的確是風塵之人，在金陵城的藏春樓賣笑為生……”

    聽是風塵女子，金思羽不由得皺眉，問道：“花含煙，你犯了什大錯，被人鎖在這幾百年？”

    “奴家無錯，隻恨自己有眼無珠，看錯了人，把一個白眼狼，當成了如意郎！”花含煙的聲音突然咬牙切齒起來，透著無盡的恨意，和剛才的端莊文雅知書達理的口氣，判若兩人。

    張賜搖搖頭，道：“遇人不淑，被人害了？”

    “沒錯，奴家原本是藏春樓的花魁，卻在十七歲那年，遇到了一個趕考不中的落魄舉子張誌亮。因為愛其才貌，所以私定終身，用自己接客所得的一點私房錢，將他養在金陵城，等候下一科大考……張誌亮也曾發誓，此生不論貴賤窮通，一定會娶我為妻，絕不負我。”花含煙歎了一口氣，道：

    “又三年之後，會試揭榜，張誌亮高中進士及第二十二名，魚躍龍門。奴家以為苦盡甘來，從此琴瑟和鳴鳳凰於飛……誰知道，這個白眼狼嫌棄我人老色衰，又是風塵出身，所以起了加害之心。他將我贖身以後，帶回他的臨江老家，推在河淹死了……”

    “真有這樣的事？這個張誌亮也太可惡了吧？”金思羽動了惻隱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