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莊生公子 本章:第二十四章

    千鈞一發間,衛夕的腦仁空空如也,唯有絕望的闔上了眼。又這詭異的死了,她算是清楚了,她就是倒黴蛋子轉世。

    祖爺爺,千萬別讓她再穿越了!

    她在心大聲的納罕,正準備到地府拳打判官腳踢閻王殿時,獵獵勁風從她頭上劃過。

    嚓——

    悶響過後,嶄新的烏紗官帽被直直削了一個頂,露出她那烏黑的發髻來。

    衛夕驀然睜開眼,下意識的抱住了頭。這顆腦袋還在,隻不過帽子成了敞篷的!

    在她驚惶未定的眼神中,牧容氣定神閑的收起繡春刀,動作瀟灑利落,沒有丁點拖泥帶水的味道。

    腳步一起,曳撒的下擺搖起了一陣浮波漣漪。和她擦肩而過時,他停下步子,皂靴上的暗色錦雲紋晃得她眼眶發酸。

    “脫了這身飛魚服,從明起在交堪館閉門思過,傷好了之後滾去新營,跟隨新入選的錦衣衛接受教頭督導……什時候過了教頭考核,什時候再回來。”

    完,他斂去眸中多餘的神采,黯淡灰冷的眼光一刻也未曾多看她。他走了很遠才聽見身後傳來衛夕的聲音,像脫了水的魚,虛弱發顫——

    “謝大人……不殺之恩……”

    不殺之恩?

    步子驀然一頓,他抬眸睨了睨繁星璀璨的穹隆,繼續朝風來軒走。

    於公於私,他根本沒想過要殺她。

    鬧這大一出戲,衛夕自然是不敢久留,騎著白馬提前開溜了。到了交堪館後,她灘爛泥似得趴在床上,將臉埋在錦被屏住呼吸,直到快要憋死時才抬起頭,神色淒然的喘息了幾口。

    心的那點九九就這被牧容扒了皮,他方才的話還在起作用,每每回想起來就會變成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得她的鮮血淋漓。

    其中一句話尤其紮眼——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趁人之危算計本官,這糊塗事你還敢提?

    算計是算計了,她承認,可這趁人之危……

    “嘁!一個巴掌拍不響,後來明明是你霸王硬上弓的。”衛夕不滿的咕噥,拉起錦被蒙住頭。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早在她對牧容起了歹念時就已經沒臉沒皮了,那還在這矯情個屁!

    今日在牧容跟前已經夠丟人現眼的了,她暗搓搓地發毒誓,以後不管遇到什事,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絕不會再掉一滴淚!

    死也要死的瀟灑一點!

    沒幾日,花六收走了衛夕的腰牌和飛魚服,送到了衙門正堂。

    牧容正手執毛筆,全神貫注的批注內部上報的公文。

    君澄則坐在堂下的太師椅上,捏著大理寺派人送過來的反黨剿除名冊細細斟酌著,和原先錦衣衛呈上的名冊逐一對比,最後圈出落網之魚。

    花六將包裹放在茶桌上,踅身正對官閣道:“稟指揮使,衛夕的東西全都收回來了。”

    “嗯,放那吧。”牧容抬眸睨他,“這事不要跟別人提起,若是有人問衛夕去哪了,你就不知情。”

    花六正色:“是,屬下謹記在心。”

    “嗯,下去吧。”

    牧容捏了捏眉心,衛夕被趕去新營回爐這事,他隻告訴了君澄和花六。當初叱吒風雲的密探突然喪失了武功,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不定會給她惹出殺身之禍。

    君澄將名冊放在紫檀茶桌上,抬眸看向牧容,那日本以為他們兩人去幽會了,沒想到指揮使隻是在試探衛夕,倒是他多想了。

    思及此,他訕訕抿了抿唇,忖度道:“大人,衛夕的悟性頗高,以前的底子甚強,很快就能抓住要領,重新拾回武功的。屬下認為,倒是沒有必要讓她去新營,那條件艱苦,委實難為她了。”

    誰知牧容卻不以為然,“身為錦衣衛,要想萬無一失的完成緝查,首先得保護好自己那條命。武功出了差池,這重要的問題她都敢隱瞞不報,到頭來還是害苦了她自己。若是不讓她吃點苦頭,以她現在這幅呆傻的德行,或許以後連自己怎死的都不知道。”

    以後她的任務會接踵而來,而他不可能像上次一樣處處護著她。她想要活下來,終究得靠她自己。

    堂下,君澄被噎的不出話來,自從中了煙毒了後,以前的白鳥,如今的衛夕,某些方麵的確是變了個人似得。

    “倘若這個時候憐香惜玉,那便是要了她的半條命。”牧容淡聲道,撩起曳撒,緩步走下官閣,站在正堂門口朝外望去。

    碧藍如洗的空飛過一隻鳥兒,盤旋了幾圈,嘰喳的停在了院的老槐上。

    他循聲看過去,左手習慣性的摩挲著繡春刀的刀柄,“君澄,你對衛夕有意?”

    君澄剛踱到他身邊,這不鹹不淡的問話突兀而來,讓他身子一凜。不知指揮使是何意圖,他的心思猛然煩亂起來,怔忪半晌,沉吟道:“沒有。”

    正午的陽光毒辣辣的照在兩人身上,給牙色曳撒鍍了層白輝,亮眼的繡線華光璀璨,騰雲的飛魚宛若活過來似得,須臾間就要呼嘯而起。

    沉默有些詭異,和這明媚的氣不太搭調,流動的空氣漸漸凝為一團。君澄一直斂眉低首,喉結稍稍蠕動,竟徒然生出一絲做賊心虛的感覺來。

    “有些話,本官告訴你也無妨。”牧容曼聲開口,並沒看他,而是抬手遮住日光,掩住了眸中神采,“你送本官去交堪館的那夜,本官已和衛夕有了夫妻之實,那些不合時宜的念想……你趁早斷了吧。”

    於公於私也好,這番話就這冷不丁的被他了出來。君衛二人都是他的得力幹將,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中間還夾著一個身份尷尬的他,這般帶著隱患的苗頭,還是趁早壓下去的好。

    很顯然,君澄被這番話驚住了。

    他錯愕的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望著牧容,反複確認自己不是在夢後,心頭忽而明朗起來。難怪指揮使偶爾會他針鋒相對,大人和衛夕竟然……

    身為始作俑者,他的胸口不出來的瓦燥,時而堵,時而疏。當牧容探詢的看向他時,他拱手施禮,朗朗道:“大人委實多慮了,屬下對衛夕無念。”

    盡忠也好,報恩也罷,牧容的女人他斷然不會去搶,這便是他的下限。

    牧容嗯了一聲,便沒再多什,氣定神閑的望著蒼穹。

    君澄抬眸看他,眼神帶著些許意味深長,“大人,您為何不把衛夕納入……”

    “強扭的瓜不甜。”牧容淺淺沉吟打斷了他,撫平袖闌上的褶皺,坦言道:“本官和你一樣,多餘的情思亦會克製。”

    翌日。

    吃過午膳後,衛夕換上錦繡袍,往約定的機要處走。可找了半,愣是沒看見機要處的影子。

    鎮撫司衙門占地超大,建築都是慘白的牆漆黑的琉璃瓦,回廊的立柱也是外塗黑漆,好聽點叫莊嚴肅穆,不好聽點跟森羅殿似得。

    正直晌午,多數當值的錦衣衛都去用膳了,衛夕拐了好幾個彎兒都沒看見人。牧容要交待她一些重要問題,關鍵時刻不能遲到。她加快了腳步,豎著耳朵仔細聽,專抄人聲鼎沸的地方走。

    沒多久,她還真揪住了一個人:“這位哥,請問機要所在哪?”

    對方停下腳步,瞅了一眼她清秀的臉孔便知她是誰了,往南側一指道:“交堪館南邊,最側的雙層樓就是衙門機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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