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何老爺手中的皮鞭，何二壯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中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懼怕。

    這些年，活閻王雖然搗蛋頑劣，但也隻是在何老爺的容忍範圍之內。若是觸碰到何老爺的底線，除了皮鞭伺候就是皮鞭伺候。

    若非如此，照著何二壯這鳥樣發展下去，現在上不了，何老太爺都得從棺材板爬出來叫屈。

    “我……我也就是上次……去縣城趕集……無意看到的。”何二壯心虛道，“我可是問了別人才知道那是幹什的啊？你可別亂打我。我也是有脾氣的！”

    “哦？脾氣？那你發個脾氣我看看？”何老爺譏諷道。

    “不敢。何家你最大，你了算。”何二壯露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鳥樣。

    “好！就算你的是實情，那我問你！你教王大膽的什‘白饃饃’是啥？”雖然何二壯百般辯駁，但何老爺哪會信他沒有教過王大膽那番話。

    “虧你還是當爹的人，連白饃饃都……”看著何老爺狠瞪的雙眼，何二壯後麵的話被咽下喉間。

    “唉……想我何家祖上雖一直投身行伍，卻也算是知書達理之家，怎會出你這個浪蕩子？真是家門不幸！”何老爺痛心疾首道。

    “知書達理個鳥。孔聖人那牛不還是要娶媳婦？”何二壯針鋒相對道，“再了，我都十七了，是條狗都該拉出去配種了，知道白饃饃是啥又有什稀奇的？”

    聽聞，何老爺臉上表情由怒轉喜，似等的就是何二壯這句話。便欣喜道：“那好，那大哥就為你娶親吧！”

    “啥？娶……娶親？”聽到何大壯準備為他娶親，這何二壯轉瞬間有些發懵了，剛才不是準備要教訓自己？怎繞到討老婆介樣……介樣讓人羞羞的事情咯？

    好的皮鞭呢？

    一時之間，一股不詳的預感在何二壯心頭湧現。

    何大壯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但他又麵犯愁容，歎了口氣道：“可……可這十八鄉的，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你啊。這不是把自個兒閨女往火坑推嘛。”

    何二壯尚在疑惑之際，驟然聽到何大壯這樣一句話，頗為惱怒道：“何大壯怎話呢你？好賴我也是你親弟弟啊。”

    “誒，別介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不是親兄弟。”何老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何二壯一時被駁斥得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按理來，二壯你在黃龍鎮的名聲是挺差的。但再差你不也還有一位與你指腹為婚的姑娘不是？”見何二壯吃癟，何老爺撫須微笑道。

    “指腹為婚？有嗎？我怎沒一點印象？”何二壯麵色茫然。

    他一雙充滿疑惑的賊眼不由自主地望向何老爺，卻見後者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愈發詭異。

    原本在何二壯心中的那股不詳的預感也強烈起來，似乎是一潭死水，突然被扔進一塊石頭，波瀾此起彼伏翻湧。直令他心中驚駭不已。

    何二壯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顫聲道：“你……你……你的……難道是……”

    “哎呀，二壯你真不愧我何家的種，果然不傻。為兄這一點撥你就心領神會了。對！沒有錯，我的就是施家姐——施慕婷。怎樣？二壯，你開不開心啊？”何老爺猛然一拍大腿，欣喜若狂道。

    “什……什？施家……姐？”何二壯臉上的茫然被恐懼代替，他哭喪著臉道，“大……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什樣的人？你要我娶她，這……不是把我往火坑推嗎？”

    “嘿！瞎啥呢？這施家姐怎了？啊？你別看人家大了你兩歲。可如今的施家在省城那也是有名的富貴人家。更別她爺爺了，當年在我們黃龍鎮那是遠近聞名的大舉人施老夫子。這出身家世是擺在這的，多好啊。別不知道珍惜！”

    “是。她家是不錯。可……”何二壯依舊哭喪著臉。

    “可可可，可什？”何老爺打斷道，“這施家姐我雖多年未見。但人都‘三歲看到老’，那丫頭打就舉止大方得體，聰明伶俐，心地善良，人美聲甜。你推三阻四是要幹啥？”

    言及此處，何老爺臉上已有些不悅。似是嫌棄何二壯太過挑剔才如此。

    “我不幹啥啊。我隻是想，當年她差點把我的雀兒給炸飛了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叫我娶她我是死也不從的！”何二壯已經想要哭了。

    “胡鬧！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樁婚事是父親在世時與施老夫子定下的，怎可背約？”

    “可……可真的不行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