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呆了呆。
族叔身後無人,若去幫著操持後事,就等於變相過繼去那一支,以後與嫡支再無瓜葛。
“那阿娘打算讓誰去?”
崔很清楚,崔老夫人這話不是無的放矢。
崔老夫人扯了嘴角,道:“你族叔與你阿爹關係甚篤,當年遠去邢州也是無奈,而今既然來求,咱們就不能不管。”
她道:“因此我打算送六郎過去。”
“誰?”
崔疑心自己聽錯了。
“六郎,”崔老夫人聲音穩穩的重複。
“怎,怎能送他去,六郎性情不穩,隻怕擔不起來,”崔急聲道。
“無礙,”崔老夫人歎了口氣,道:“你老族叔隻求個承繼香煙,旁的都不求。”
崔無話了。
“你吩咐人去辦吧,三日之內,就讓他去,”崔老夫人疲憊得很,眉眼之間滿是倦意。
崔腳步沉沉,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即便兒子不爭氣,那也是自己親生的,他又怎能舍得。
“還有,寇氏和你那個姨娘有心侍奉道君,我應允了,”崔老夫人在他邁出門檻之時,又補上了一句。
崔腳下一頓。
他與這兩個女人相處多年,深知兩人的性情。
要是姨娘有心向道,或許還有幾分可信,要寇氏肯日日焚香禮拜,那除非是上下紅雨,太陽從西邊升。
他轉過頭看崔老夫人,卻見到她臉上稍縱即逝的感傷和悔意。
一瞬間,他聯想起這幾發生的事情,心霎時亂了。
早前他隻是推斷寇氏因著厭惡和私利,才向三兒媳下手,他也曾想過寇五的奸夫,但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那人竟會是崔磯,且還有姨娘參與其中。
崔的脊梁如被人抽拽出去一般的塌陷下去。
候在門邊穀芽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低聲道:“大老爺,你可還好?”
崔晃了下就穩住身形,他垂著頭,擺擺手,緩緩往院外走去。
又過兩日,崔家開了祠堂,崔崔鏜等所有崔家子弟全都聚集在此,一同表決,同意把崔磯過繼出去。
因著崔磯並不在現場,眾人隻是在族譜上把名除去,將玉玨收回,銷毀算作完事。
當崔鏜把玉玨從袖袋拿出來時,崔的臉頓時一燙,就好像被人當眾狠抽一記。
玉玨在重錘之下化為湮粉,隨風四散。
崔神情傷感。
自此時起,他的兒子便與他再無半點關係。
麵對這樣的兄長,崔釗有些不忍,但大錯已釀,崔家再不能容。
崔鏜隻看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早在拿到玉玨之時,他便已清楚來龍去脈,對於此等無情無義,無孝無悌之輩,他以為,盡早清除才是崔家之福。
眾人在崔鏜之後,也都陸續離開。
崔盯著石槽的那點碎末,眼底隱現淚意。
艾葉奉崔老夫人之命前來請示崔,崔磯幾時動身。
崔眨了眨眼,歎息著道:“左右都是走,還是早些上路的好。”
艾葉領命,去前院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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