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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本來該是芳菲滿園的好時光。但中午時分突兀下起綿綿細雨,卷來了冷風,吹拂在人身上,竟有一股透骨的反季節冰寒。
還有五天,就是殿試的大日子。
剛送走李黃二老,葉君生坐回書房中,聽著外麵風雨飄零的聲響,內心沉著如海。
李逸風和黃元啟專程而來,有話相告,便是來與葉君生相談,關於如何應付殿試的事情。
嚴格地說,至今為止葉君生都不算真正隸屬二王爺陣營。然而在趙匡啟那邊看來,儼然已把葉君生視作二王爺的一大潛力新秀人才。
此事無從分辨,也沒必要。
經狀元樓一事,對於葉君生,趙匡啟頗為忌憚,說是眼中釘不為過。如今,他坐鎮金鑾殿,俯視天下蒼生,而葉君生則作為士子考生,鞠躬於前。兩人的身份,一為君,一為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向為政治綱要。
那,趙匡啟要葉君生死呢?
李逸風等最為擔心的便是這個問題。
葉君生的性子,頗為古怪,但一點無可否認,便是不肯吃虧。反正相識以來,縱然經曆許多風浪,可也沒見過葉君生真正吃過虧的。
但這一次不同,大不同。所要麵對的不是常人,不是一般的官吏,而是整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君王。
莫說葉君生,如今就連李黃等人,都感到了死亡的威脅。可以預料,在未來不遠的一段日子。當大清洗開展,所有二王爺一脈的人都得承受極其嚴峻的考驗,以及壓力。
李逸風他們不怕死,作為自幼熟讀聖賢書的讀書人,他們自有不彎不折的骨氣。
相談之際,葉君生也曾隱晦提醒,要二老暫時告老還鄉,離開京師這個漩渦地,然而被對方慨然拒絕了。
黃元啟擲地有聲:“聖上病危。而新君迫不及待排斥異己,大開殺戒,此乃大凶之象,可謂國難。國難當頭,吾安能趨吉避害。明哲保身?”
李逸風附和:“吾等讀聖賢書,教化仁義。而當國家有難,卻惶惶然抱頭鼠竄,天下人如何看之?從此以後,千秋百年,教化安在?”
葉君生明白他們的意思,是要留在京師。盡最大的可能幫忙挽回局勢,以此做出表率作用。
如此行為,固執而值得尊敬。
就好比老師上課,一天到晚教導學生要舍己為人雲雲。可一當發生禍害,卻跑得比誰都快。
這樣的老師,以後還能教人嗎?即使教人,恐怕學生也不會再信奉了。
一言以蔽之:為人師表。
李逸風和黃元啟乃兩大儒家名宿。聲望隆重,桃李滿天下。他們便要當著天下人的麵。做出表率來。
哪怕,付出的代價是死亡。
葉君生不由想起曆史上那字字珠璣的幾句遺書來: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為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他心神激蕩,當即鋪開文房四寶,撚起最為粗大的一根狼毫,醮墨疾書。
片刻之後,這三十二個大字便一一寫就,分成四個條幅。可看起來,就像渾然一體般,筆墨酣暢淋漓,有別樣的氣韻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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