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2.全文完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正常的神經病 本章:662.全文完

    這一槍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背對這光,我能清晰的看到血液散發在空氣中的軌跡,驚心動魄。

    我握住了槍杆,手腕繃直。

    身後得天極盡陰沉,像是一塊漆黑色的幕布,我咬緊著嘴巴,咬的自己的牙齒快要斷裂,整張麵部都凹陷了下去。

    悅悅皺了下眉頭,嘴角卻緩緩的綻放出一個近乎癲狂笑容。

    她抓著那針管,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繼續跌跌撞撞的朝我跑過來,我無法形容那一瞬間我的心情是什,我隻感覺我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白色,白茫茫的一片,無論怎用力,都密不透風的看不到一絲絲光亮。

    周遭一片寂靜,我的視線,是剩下悅悅在逆光模糊的剪影。

    她唇邊的笑容在擴大,一粒粒牙齒正在變得尖銳。

    我閉上眼睛,絕望與心死,寂寞與哀涼,手指如同生鏽,緩緩的搭在扳機上,就這樣徹底的結束吧

    砰砰砰

    手指猛地連續扣動扳機,一陣刺耳的槍響。聲聲打入皮肉,我如同昏迷,已經不知自己到底開了幾槍,直到最後一顆子彈被打幹淨,一股炙熱的血噴灑到了我的身上,我才徒然撐開眼皮。

    血,順著我的眉毛,滑落了下來。

    悅悅保持著拿針向我紮過來的動作,也許下一秒,這針就會插入我的眼珠,但是她的動作,卻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幕。

    空蕩蕩的房間,隻剩下她粗重的喘息聲,還有濃烈的血腥味。

    針管從她再也握不緊的手掌中掉落在地上,在泥石渣滓上彈跳幾下,滾到一邊

    她悶哼,輕笑一聲,雙腿忽的彎曲,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後腦勺砰的一聲響,用力的砸在了地麵上。

    手中那杆還在發熱的槍也隨之掉落在地上,發出冰冷的碰撞聲。

    悅悅的血,沿著我的臉頰像下滑去,整個世界,死一般的寂靜,漆黑一片。

    小時候的一幕幕在眼前如同昨日電影般的閃現而過,為什走著走著,終究以這種方式對彼此說了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悅悅睜著眼睛看向天花板,她的眼神在緩緩的渙散,她的唇邊終於綻放出了一個無比純淨的笑容,就像我們最初降臨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一張張最幹淨的臉。

    她殘喘,氣息在一縷一縷的飄散:“來深圳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兩個都想贏的人,終究是會死一個的可我寧願赴死,也不要做你永遠的手下敗將。在你的陰影之下苟且的活著”

    她的眉頭皺緊,那種瀕臨死亡的痛苦讓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想要吸氣,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呃媽說的對,人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則下場就是死”

    這句當初說給我的話,最終卻留給了她自己。

    鮮血濃烈的翻滾,她麵上的表情,淡定而決絕,還帶著幾絲蒼涼的笑意,似乎在嘲諷自己,無論再心機算盡,字典終究寫著愛情兩個字。

    “如果不是愛上他我一定不會輸的這慘可是可是我不、不後悔”

    她的眼睛依舊睜著,突然之間再也沒有一丁點的焦距。目光一點一點,徹底失去了溫度。

    她的胳膊平攤下來,身體以緩慢的速度在變得僵硬。

    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在這長時間的對峙中,我已經把自己的嘴唇咬的血肉模糊卻全然不知。

    我的心底是悲傷而蒼涼的,緩緩蹲下身子,伸手,顫抖著給悅悅蓋上了灰色的眼皮。

    窗外,有驚雷,黑雲壓抑的翻滾。

    風陡然呼呼的吹了進來,掀開了她已經亂了形狀的衣物,隻見她散落在一邊的胳膊上,赫然是一大塊燒傷的痕跡。

    悅悅說的沒有錯。如果她沒有愛上霍啟盛,那霍啟盛一定會被維港的那場大火給燒死,如果霍啟盛死了,之後的軌跡,一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不是愛上霍啟盛,她的陰謀也不會徹底的敗露。

    當日,維港突發大火,一人用乙醚捂住我的口鼻,讓我昏迷在大火,自己卻被突然竄過的火舌燒到了胳膊。

    如果不是我送悅悅去醫院,不知多久才能發現這個她想要隱藏的秘密算計我的人,就是她,她就是那場大火的縱火人監控的錄像。

    可霍啟盛卻說,救他的那個人是個男的,所以那天他忽然對我講有一件關於悅悅得事要和我講,並不是要講悅悅在他麵前脫了衣服,而是告訴我,大火闖去救她的那個人,是悅悅。

    我曾經從無數個睡夢中驚醒,劇烈的喘息,發瘋的抽泣,來接受這個事實。

    我給了她機會,給了她太多次機會

    悅悅,你可知你喊我一聲姐的時候,我總覺得我們還有以後。

    霍啟盛從門口走了進來,他蹲下身子,將已經蹲在地上成了一座雕像的我給拉了起來,拽進自己的懷,他撫摸著我的頭發,抓住我的手給我暖手,粗壯的手臂像是一個籠子,將失魂落魄的我溫柔的圈養。

    我兩條胳膊直愣愣的搭在身體兩邊,嘴唇青紫的對他說:“霍啟盛,我,我殺了悅悅”

    “你沒有殺她,我們隻是在保護自己。”霍啟盛用他的手掌摸著我的臉,我們彼此的溫度有著巨大的反差,他用手指擦幹淨了我臉上的血跡,對我說:“這交給我來處理,你去車上陪陪安安,好嗎”

    我麻木的點了點頭,在霍啟盛的陪同下下了樓梯,在出去之前,我脫掉了沾滿了血跡的外套,上了車子。

    我抱住安安,下巴抵著他的頭頂,他卻用小小的手在我的懷順著我的胸脯:“媽媽,別怕。”

    豆大的雨珠如同石子一樣砸落在車頂,車廂很溫暖,與外麵相比如同是兩個世界,霍啟盛身姿挺拔的站在淅瀝瀝的雨簾中。筆直的就像是撐起整個家的一根柱子。

    天地之間,一片茫然,我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最終。

    我媽要了十萬塊,但是霍啟盛卻在後麵補了一個零,給了她一百萬。

    他說:“雖然你對陳桑做了太多不能稱之為母親的事情,但你生了她,給了她生命,這是我們給你的養老錢,足夠你活的不用太可憐,以後大家不必再見麵,你做了太多錯事,以後,好好的對小雅這個孩子吧。”

    我媽有點不敢相信的接過了那張支票。手腕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醫院的消毒水是那刺鼻,以至於罕見的,我看到她接過錢的那一刻通紅了眼眶。

    我站在遠處,靜默的看著她,不說一話。

    她接過支票,望著我即將冷淡離去的背影,顫抖著喉嚨問:“陳桑,悅悅是不是已經走了”

    我舔了一下疼痛的嘴唇,悅悅死在我的槍下,她的血濺到了我的身上,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拿槍。

    “走了。”

    我吐出這模棱兩可的兩個字,和霍啟盛徹底的離開了病房,離開的那一刻,我終於聽到了我媽的哭聲,由嗚咽到嚎啕,最終魂不附體般默默流淚。

    我不知她為誰哭。

    我不再想要知道她的內心,因為我已經不再抱有期待。

    愛的對立麵不是恨,而是漠不關心。

    告別得日子總是來臨的很快,無論是朋友的告別,一場聚會的告別,抑或是一段經曆的告別。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隻有那淡淡的感傷,在悄悄的綿延。

    近日深圳多雨。陽台上的衣服就和人的心情一樣,總是曬不幹,濕漉漉的,粘嗒嗒的,久千代就是在這一個下雨天突然造訪,來的時候,手抱著個已經淋濕的紙箱。

    他抖抖身上的雨,氣,這天真冷。

    我給他拿了拖鞋,請近屋,添了一杯熱燙的薑茶給他驅寒。

    他告訴我,深圳這邊的房子已經都賣了,手底下得人也全部解散,他接下來想要好好的享受人生,不知道能陪等等幾年,但是想在等等十歲之前陪他周遊完八十個國家。

    他說這事迫在眉睫,過一天,人就少活一天。

    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意味著以後不再有人幫我,也不再有人在背後阻止我,他已經完全放心的把維港交在我的手上,我經過了他最後的考驗。

    “走之前,有點東西要送給你,太重,不能扔也帶不走。”

    “什。”

    他看了一眼那箱子,唇齒溫暖的散開:“一本書,書名叫一個男人對一個女孩深刻而沉默的愛”

    “好長的書名,為什不直接說深沉,現在的作家都囉嗦。”

    他放下箱子,喝一口薑茶,眉稍輕輕一挑:“因為深沉看不出愛,而深刻和沉默,代表愛。”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是望著我的,那樣的眼神讓我的整個身子都不由得狠狠顫抖了一下,他把箱子放下,就準備離開。

    外麵下了好大的雨,所以我撐開了一把黑色的傘踮起腳尖,打在他的頭頂。送他離開,雨從傘上滑落下來,滴在了我的肩膀上。

    走到大門處,他說就送到這吧,於是我們雙雙停下了腳步,他垂眼看到我淋濕的肩膀,嘴角浮蕩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傘你留著。”我遞了過去:“這次就不給你送牛奶了。”

    他抽抽嘴角接過傘,淡淡的言一句:“謝了。”

    傘交遞的過程中,他笑,用類似欣賞的眼光看向我:“陳桑,現在的你,看起來無堅不摧。”

    我的肩膀鬆下來,久千代上了車,消失在絲絲入扣的雨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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