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榮華路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九月輕歌 本章:78.榮華路

    【此為防盜章,補足一半購買比例或等兩可破。感謝支持正版】  019

    程詢策馬到她一側, 引路至圍欄外的路上。

    阿初與一名護衛落後一段跟隨, 其餘的人則留在門內不動。

    怡君展目四望, 見馬廄建在馬場北側,南側的倒座房有仆人進出,東西兩麵有樹林,餘下的空間是已荒蕪的草地, 以圍欄圈起。

    程詢語聲溫煦:“程祿的父親是程府的老人兒,亦是相馬的好手,為此,我出銀錢建了這馬場。有幾年了。”

    “以前竟從沒聽過。”怡君撫了撫坐騎的鬃毛, “前兩年,我和姐姐學騎馬的時候, 家父派人專程去山東買回兩匹馬。眼下看來, 是舍近求遠了。”她側頭看著他, “這馬場,是不是隻與熟人做生意?”

    “算是吧。”程詢道,“來這看馬的人,多為親朋。馬有靈性, 不是熟人的話, 擔心它們得不到善待。”

    “所慮在理。”怡君道,“畢竟, 有的門第用清一色的寶馬拉車。”

    程詢莞爾。

    聽得颯遝的馬蹄聲, 怡君轉頭望去。

    和暖日光下, 生龍活虎的一群馬離開馬廄,撒著歡兒地奔跑在黃葉微搖的草地上。

    冬日的蕭瑟,便這樣鮮活、靈動起來。

    她帶住韁繩,跳下馬。

    程詢笑一笑,隨之下馬,站到她身側。

    一匹馬駒很快得到怡君的矚目、凝望。隻幾個月大的馬,通身棗紅,在陽光下泛著晶瑩的光,神采飛揚地跑在一匹棗紅色駿馬身側——那必是它的母親,一大一渾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偶爾,馬駒會側轉頭,飛快地仰臉看一看母親,湊得更近。它的母親亦時不時地側頭看它一眼。

    “真可愛。”怡君由衷地道。

    程詢轉頭看著她。

    她穿著深藍色道袍,長發利落地用銀簪綰起,再無別的首飾,卻襯得麵色更加白皙,眉宇更為精致昳麗。

    她的睫毛被暖陽鍍上細碎光芒,唇角愉悅的上揚,唇畔的坑若隱若現。

    她轉頭,認真地看住他,“我要畫這對母子。”

    “好。”程詢毫不猶豫地頷首一笑。

    怡君又轉頭望著那對母子,凝眸觀察,讓最觸動自己的一幕在腦海定格,刻畫出鮮明的痕跡。

    最好的畫作之一,便是過濾周遭一切,完全呈現打動自己的事物在當時的樣子。不需擔心布局。能打動人的景象,布局渾然成,隻看你有沒有領略。

    駿馬結伴奔跑了好一陣子,慢慢分散開來,悠然漫步、嬉戲,或是尋找可食的草木。

    程詢這才出聲相邀,牽著坐騎帶她去看留在馬廄的那些馬兒。

    馬廄建蓋得很精致,空間夠寬敞,收拾得很整潔。

    有幾匹馬是程詢隻要過來就親自照看的,它們亦對他很親昵:看他留在別處時,便略顯煩躁地來回踱步、打響鼻,待他到了近前,便湊過去輕輕地拱他的手、肩,淘氣些的,索性拱著門欄撒嬌,要走出自己的房間。

    那一雙雙眼睛,美麗、單純。

    程詢撫著馬的背、頭,語聲柔和地跟它們著話。

    怡君站在一旁,聽著他的言語,看著他修長潔淨的手,末了,看住他俊朗的容顏。

    他對這些馬,就像是對待友人、孩童一般,溫馴的會誇讚“好孩子”,淘氣的會笑罵“混子”。

    這般的世家貴公子,是她所不曾看過、不曾想象的。

    可是,真好。

    “每個月逢二、逢七的六,下午我都會來這。”原路返回大門時,程詢漫不經心地。

    怡君哦了一聲。

    程詢指一指倒座房居中的房間,“那是我的畫室,隻要得空就會畫馬。”停一停道,“我最愛畫的是馬,但總覺著畫得不夠好。此刻之前,除了你,隻我自己知曉。”

    怡君微微揚眉,心頭起了漣漪,“為何告訴我?”

    “不該告訴你?”他笑笑地反問。

    應該。她在心答,麵上不自覺地笑了。

    程詢話鋒一轉,“得空就來轉轉?”

    “……好。隻要得空。”她。

    程詢停下腳步,指向她一見就喜歡的馬駒,“它叫隨風,它的父母都是我格外喜愛的,下次你來,我把它們正式引薦給你。”

    怡君聽著有趣,大眼睛光華流轉,“榮幸之至。方才我有沒有見到隨風的父親?”

    “沒。”程詢笑道,“那廝是關不住的,這會兒有人帶它出去玩兒了。”

    怡君更覺有趣,輕笑出聲,“它有福了,你們亦是。”

    “的確。歡喜是相互帶來,人與人之間亦是。”他深凝了她一眼。

    她頷首以示讚同。

    程詢起別的事:“上午,程安與夏荷對弈,我瞧著程安有幾次汗都要下來了——夏荷該是近朱者赤的緣故吧?幾時得閑,你我對弈幾局?”

    “好啊。”怡君欣然點頭,“我私心敢一句相較而言擅長的,不過棋藝而已。”停一停,對他一笑,“此刻之前,除了你,隻我自己知曉。”

    程詢對上她視線,笑意襲上心頭,再直達眼底。她棋藝之精絕,在前世,他是領教過很多次的——若非不及她,一度也不需潛心苦學。

    就要行至大門口,程詢柔聲道:“我等下次相見。”

    “明日不就能再相見?”怡君笑盈盈的,四兩撥千斤。

    “那不同。”

    “……”怡君多看了他兩眼,有些無奈地笑了,到底還是道,“隨你怎吧。”

    在她看,差別倒是不大——看到他,知道他近在眼前,便是好的。

    到了門口,程詢笑著看她上馬,與護衛絕塵而去。

    目送她遠去,他到房換了身衣服,策馬離開馬場,兜兜轉轉,到了城中一所尋常的四合院。

    進到廳堂,看到的少年人形容整潔,隻是目光呆滯。

    他瞳孔驟然一縮,片刻後,緩步趨近。

    少年立刻急於逃遁,在軟榻上蜷縮起身形,慢吞吞地道:“廖、彥、瑞……廖、彥、瑞……”一遍遍重複。

    廖彥瑞,北廖家的當家做主之人,廖文詠、廖芝蘭的生身父親。

    程詢緩步走過去,抬起的手,落在少年的肩頭、後頸,安撫動物一般地輕柔,語氣似長輩一般的和藹溫緩:“別怕。元逸,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怡君走側門進到內宅,回往自己的院兒。

    吳媽媽匆匆迎上前來,麵色有些不好,低聲道:“北邊的太太姐上午就來過了,不知為何,下午又來了一趟。她們走後,大太太就急著找您和大姐,得知您不在家中,便等您回來之後,和大姐一起去見她。”

    母親找不到她的時候太多了。挺多時候,怡君和姐姐都默認是跟母親各過各的,出行大多不會告知,母親想借題發揮的時候,由頭一找一個準,她們姐妹也無所謂。

    此刻,怡君在意的是城北太太和廖芝蘭過來了些什。

    想不出,便不費力氣,抓緊更衣去見母親。

    廖碧君聽得妹妹回來,從床上爬起來,從速更衣洗漱。

    姐妹兩個一起去見母親。

    廖大太太端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審視兩個女兒片刻,語氣沉冷地道:“明日起,你們便不要再去程家上課了。有法子的話,便將葉先生勸回來;沒法子的話,便自學成才吧。程家委實不是上得了台麵的門第,不知何時便會滿門覆滅——我如何得知的,你們不需問,照辦就是了。”

    廖碧君冷笑出聲,“您還是如何得知的好。是不是北廖家胡八道您就相信了?”

    怡君則道:“葉先生都未詬病過程家隻言片語,怎北廖家的人話就那有分量?娘,您要是這兩日看我們不順眼,責罰便是,上別人的當還懲戒自家女兒便委實可笑了。”

    “你們知道什?!”廖大太太的神色空前冷峻端肅,“那程家做的事……簡直令人發指!那種門第,你們如何都不能再踏入!”

    “是次輔所為,還是解元所為?”怡君道,“這一點,您得清楚。”

    廖碧君則是憤懣地道:“北邊那家是要瘋了吧?上午我隻是言語間得罪了廖芝蘭,她們怎下午就來這一出含血噴人的戲?齷齪!人!”

    廖芝蘭氣衝衝轉身出門。

    怡君繼續挑選畫紙。

    程詢看了看神色還有些別扭的程福,笑了。被廖芝蘭當場識破是遲早的事。如果柳元逸還沒到京城,他出門是該注意一些,現在,沒必要。

    程福見他如此,放下那份不自在,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程詢很自然地走到怡君近前,幫她選出兩種自己用著上佳的畫紙,“存放時沒特別的講究,各種尺寸的不妨多備一些。”

    怡君笑著好,又指一指手邊的幾樣顏料,“也不知選的妥不妥當,要調製青、湖色和青草黃。”

    色彩各異的顏料,由精致的青花瓷罐盛著。程詢逐一查看,選色沒差錯,隻是有一種研磨得不夠精細,當下幫她更換,末了對掌櫃的道:“廖二姐再過來,先把我常用的拿給她看。”

    “好,好。”掌櫃的眉開眼笑的,“大公子放心,我記下了。”

    程詢看到一個青花山水紋顏料盒,指一指。

    掌櫃的會意,妥當地包起來。

    程祿走進門來,道:“大少爺,舒大人去府中了,在光霽堂等您回去。”

    程詢嗯了一聲,問怡君:“還要挑選別的?”

    廖芝蘭過來鬧這一出,怡君猜想他稍後定有不少事要忙,因而一絲遲疑也無,“沒有了。”原本還需要兩把裁紙刀、一些習字的宣紙,但不能照實。

    程詢牽了牽唇,“那行。早點兒回家。”又轉頭對掌櫃的道,“我給您開個單子,您準備好,讓夥計送過去。”

    “成。”掌櫃的喚夥計準備筆墨紙,自己則忙著給怡君取畫紙、包顏料。

    程詢迅速列出一張單子,放下筆,知會一聲,踱步出門。

    程祿走到程詢身側,低聲道:“果然不出您所料,舒大人是來討畫送人情,要您三日內務必作成。這回要是能讓他如願,給您磕幾個都成。”完,撐不住笑出來。

    程詢也笑了,“這是又跳腳了。哪次都是臨時抱佛腳。”

    主仆兩個談起的是舒明達,眼下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他在這幾年,有幾個交情至深的人,但父親一個都看不上。前世他進入官場之後,父親美其名曰要他避嫌,明暗給幾個好友沒臉。好友都能體諒他,他卻看不得他們受氣,索性明麵上都斷了來往。

    程祿起眼前事,“的剛聽北廖家姐的事,是我疏忽了。早知道她言行無狀,就該讓盯梢的人當下把她拎回城北去。”

    “不用。躲著她做什?”不定會有人以為他心虛,更麻煩。

    “那的就放心了。”

    車夫趕著馬車過來,停在程詢麵前。

    上車前,程詢點手喚一名護衛:“去北廖家傳話,告訴廖文詠,我明晚得空,他想見我,去府中。”

    麵的怡君等掌櫃的收拾齊備,取出荷包。

    掌櫃的笑眯眯的擺一擺手,“程大公子臨走時一並付了賬,這些都是您要在程家學堂用的,本就該由程家付賬。”

    “……哦。”怡君受人恩惠時,第一反應總是不安、別扭,要過一會兒,喜悅才襲上心頭。

    離開墨香齋,坐到馬車上,前行一段,程福追上來,奉上一個顏料盒,“廖二姐,您剛剛忘了帶上。”

    夏荷接過,交給怡君。

    怡君目光微閃,“是我選的?”

    “錯不了。”程福點頭,比實話的神色還誠摯,隨後行禮,匆匆走遠。

    怡君放下車簾之前,望向不遠處的茶樓。

    程詢,你可千萬別讓廖芝蘭算計了去。

    而她與姐姐,也該多加防範,有所準備。

    回到家中,怡君換了身衣服,從吳媽媽手接過熱茶,笑問:“我記得,您有個在戲園子做事的近鄰?”

    “是啊。”吳媽媽笑道,“動輒就跟我,又見到了哪些達官顯宦,哪些名門子弟、千金姐。”

    怡君莞爾而笑,這就好辦了。思索片刻,她喚吳媽媽到間話,“有些事要請您費心了。……”

    聽傳話的護衛明原委之後,廖文詠靜默須臾,猛地跳起來,一巴掌摑在護衛臉上,語氣惡劣:“誰讓你護送她出去胡鬧的!?”

    護衛一時間暈頭轉向,口鼻淌血,卻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程解元呢?”廖文詠問。

    “的回來傳話的路上,看到程解元已離開那間鋪子。”

    “去把大姐給我叉回來!”廖文詠氣急敗壞的,“她膽敢拖延一刻,就另尋去處,廖家沒她這樣不知好歹的東西!”

    護衛顫聲稱是,連滾帶爬地出門。

    廖文詠揚聲吩咐廝:“家就要出人命了,去請老爺盡快回府!”語畢走到桌案前,提筆給程詢寫拜帖,剛寫了兩句,程家傳話的護衛到來。

    還肯見他,便是沒把芝蘭的胡鬧放在心上吧?廖文詠稍稍寬心,但很快又暴躁起來:廖芝蘭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將隨行的護衛都遣回來,自己帶著丫鬟去了別處。

    他氣得眼冒金星,要帶人去把她抓回來扔進家廟,而就在這時,父親回來了。

    廖彥瑞大步流星走進長子的書房,“何事?”

    廖文詠的火氣瞬時化為理虧心虛,囁嚅片刻,緩緩跪倒在地:“爹,我對不住您……”

    程詢和廖怡君先後離開墨香齋,廖芝蘭在茶樓雅間內看得清清楚楚,等到哥哥的回話,她反倒冷靜下來,遣了隨從,喚丫鬟巧春雇了一輛馬車,去了就近的別院。坐在廳堂中,她梳理著近日與程詢、廖怡君相關的大事情。

    “先是薑先生、葉先生的事,讓廖碧君姐妹堂而皇之地進到程府,隨後……”

    隨後,便是姐被戲弄。當日的事,巧春隨行,看了全程,此刻自是不敢接話。

    “素昧平生,他沒理由厭煩我。”廖芝蘭盯著巧春,“那,是誰做的手腳?是不是她們做的好事?”

    巧春不得不話了,“也有可能吧。”

    “而到今日,兩個人來到墨香齋,是巧合,還是相約?”廖芝蘭冷冷一笑,“怎就她廖怡君那好福氣,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巧合?又或者,她是來幫程詢和廖碧君傳話的?”

    巧春給她續了一杯熱茶。

    “鬧不好,就是哪一個生性狐媚,早已暗中勾引程詢,甚至於,掐住了程詢的軟肋。到這上下,是變著法子要程詢幫著南邊給我們添堵。”

    巧春細品了一番,更不敢接話了——姐話話外的,把罪過都歸咎於南廖家姐妹,貶低程詢的話,可是一句沒有。

    難不成……

    想到程詢那般少見的俊朗、風采,巧春暗暗歎了口氣。

    “不管如何,她們都已牽扯其中,廖怡君方才更是樂得看我笑話的可恨模樣。”廖芝蘭的手死死地握成拳,“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對她們不客氣。”

    程清遠下衙之後,管家把廖彥瑞的拜帖送到他手中,繼而低聲稟明所知的程詢近日動向。

    看起來,長子動作不少,隻是,聽來聽去,怎都沒一件與北廖家搭邊兒呢?程清遠皺了皺眉,“他人呢?”

    管家道:“下午舒大人來訪,大少爺跟他敘談一陣子,一起出門了,還沒回來。”

    程清遠再次皺眉,“舒明達又過來做什?搜刮他的字畫?”語聲一頓,想到北廖家的事興許用得著舒明達,便擺一擺手,“罷了。我去光霽堂等他。”

    戌時初刻,程詢踏著清寒月光回到光霽堂。

    程清遠正坐在三圍羅漢床上看書,看到長子,牽出一抹溫和的笑,“怎才回來?”

    “有點兒事情,耽擱了。”程詢行禮請安之後,連玄色鬥篷都沒解下,靜立在原地。

    程清遠彈了彈手邊的拜帖,“廖彥瑞急著見我。”

    程詢道:“讓他明晚過來,我會應付。”

    “都料理停當了?”程清遠凝視著他。

    程詢頷首。

    程清遠見他不欲多,也不多問,“你既然大包大攬,我放全然放手,相信你明白,此事關乎整個家族,一絲紕漏都不能出。”

    “明白。”程詢看住父親,想在他眼中找到愧疚。但是,沒有。

    程清遠呷了一口茶,岔開話題:“你起的那位廖二姐的事,我斟酌過了。等我得了閑,見見她的父親,也讓你娘相看一番。若那邊門風不正,或是你們八字不合,你娘絕不會同意的——那就算了吧。你總不能為這種事讓她傷心,埋下後宅不寧的隱患,對不對?”

    這是試探,亦是警告。不管怎樣,長輩終究是長輩,能左右兒女的大事情——次輔想要阻斷家中子嗣的一樁姻緣,法子太多。

    程清遠希望長子把握在手的底牌全交給他,要長子在此事之後,做回那個孝順他的好孩子。

    可惜,不能夠了。

    程詢擺手遣了下人,開口時答非所問:“我出去,是去看望柳元逸,送他到一個穩妥的地方。”

    程清遠斂目看著茶湯,睫毛微不可見地輕顫一下。

    “如果沒有這番劫難,他定是意氣風發的模樣。”程詢語聲徐徐,“可如今,他神誌不清,心神呆滯,不知有無痊愈之日。”

    程清遠緩緩地吸進一口氣,“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程詢緩步向前,“我不能償還柳家這些年承受的痛楚煎熬,我隻能還給柳家一個失而複得的兒子——不遺餘力,讓柳元逸複原。”

    程清遠低喝:“你瘋了不成!”

    程詢走到他麵前,俯身逼視著他,目光和語氣都是冷森森的:“柳家的事,我的婚事,您不得染指。我瘋的時候還沒到,您別逼我。不然,您膝下會出一個叛離宗族去柳家贖罪的兒子。”

    程清遠的怒氣瞬時衝到頭頂,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有些發抖的手抬起來,想狠狠掌摑這個不孝子,可是……

    這一刻的程詢,氣勢全然淩駕於他之上,周身煥發出的怒意寒意絲絲縷縷地將他縈繞,再死死纏住。

    他居然心生恐懼。

    多荒謬,他怕自己的兒子。

    她沒回避。

    甘願沉溺在他目光之中,在這一刻。

    但願經常得到這樣的注目,在餘生。

    她是這樣想的,別的,還不需要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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