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後麵的一排房屋，大同異，平淡無奇。

    老爺子選擇住在其中的一間，就是讓人分辨不清，他真正睡的地方。

    我的目光在那一排房屋掠過，正中間的一間房，燈籠依舊掛在那兒，在漆黑的夜色中，散發著紅彤彤的光芒，顯得特別的顯眼。

    那是陳慕雪住的房間，老爺子就在她隔壁，他們之間，隻有一牆之隔。

    這是謝懷禮告訴我的，可現在他死了，他的話就不一定那可靠了。

    陳慕雪知道老爺子的下落，他卻不知道，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他，其實從一開始，老爺子就對他有了戒心。

    可憐他背叛老爺子，還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來到掛有燈籠的房門前，我猶豫了一下，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不管謝懷禮的話是否可靠，我都打算不作理會，既然陳慕雪是老爺子最信任的人，那找到了她，就等於找到了老爺子。

    進到麵，我發現這是另外一個房間，房間古樸簡單，兩把椅子，一張床，在正中間的一個位置，居然擺了口棺材。

    棺材是用金絲楠木製成，厚重、堅固，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我就知道你會來，外麵謝懷禮的屍體嚇不倒你。”

    話的是老爺子，他就靠坐在一張椅子上，在他的身後，站著陳慕雪。

    我的目光從棺材上移開，落到了老爺子身上。

    江州一別，再次看到他，他似乎變得更老了。

    滿頭的白發，額頭上的皺紋，就像刀刻一樣，深深的，而他話的聲音，也顯得有氣無力，似乎下一秒，他就會喘不過氣。

    “他是你殺的？”我走過去，在他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老爺子笑了笑，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體，然後他抬起頭，看著我道：“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是苟延殘喘也不為過，動手殺人，恐怕還沒動手，我就已經累倒在地。”

    我沉默不語，老爺子看上去的確是在苟延殘喘，一副衰弱至極的模樣，但我仍然不敢大意。

    從刑場到這，我沒花多少時間，就在這短的時間內，凶手不僅把謝懷禮殺死，還把他懸掛在涼亭。

    這速度、這手段，可以恐怖至極，即便是我，也自認為做不到。

    老爺子現在的確很衰落，但凡事不能看表麵，這也有可能是他的偽裝。

    “我的這個兒子啊，他什都好，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以他的能力，也就隻能躲在暗處，做一些不能見光的事。”

    歎了口氣，老爺子微微閉起雙眼，身後的陳慕雪十分有默契的伸出手，輕輕捏他的肩膀。

    “他的兩個哥哥坐鎮一方，在人前風光無限，我知道他心懷妒忌，他不甘心一直呆在謝家，他也想功成名就。

    可他也不想想，如果我死了，謝家還會有現在的風光嗎，謝家沒落，他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這樣的他，會被委以重任嗎？”

    搖了搖頭，老爺子歎息道：“眼光終究太短淺了，比起他那兩個哥哥，他差得太遠了。

    如果他能安分守己，那就太平無事，可惜他沒有能力，卻偏偏野心勃勃，最後更是聯同外人背叛我，這樣就怪不得我了！”

    “然後你就殺了他？”

    老爺子又搖了搖頭：“我早就跟你過，我是個快入土的人，沒有能力殺人。”

    我沒有再問下去，因為我心清楚，即便我開口追問，老爺子也不會告訴我誰是凶手。

    然而我的判斷錯了，老爺子突然睜開了眼睛，直起腰，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這一刻的他，不複剛才的死氣沉沉，顯得精神抖擻，他仿佛回到了戰爭歲月，無形之中，散發出一股淩厲的殺氣。

    “雖然不是我殺的，但是我下的命令，他背叛我，就是背叛謝家，一切不利於謝家的因素，在我死之前，都應該將其扼殺。”

    原來是他下的命令，那在這座大宅院麵，應該躲藏著一個高手，他隻聽老爺子一個人的命令。

    我環顧四周，這間房不同於陳慕雪的房間，麵沒有浴室。

    以我們所處的位置看去，一目了然，沒有躲人的地方。

    如果那個高手隻對老爺子一個人負責，那他就會在老爺子身邊，我進這間房，是來要老爺子的命，他不在這，那他會躲在哪兒？

    “別看了，我身邊沒有什高手，謝懷禮會死在你麵前，那是因為我早就知道他和外人有勾結，一旦他想對我不利，隻需要我一句話，自然會有人把他解決掉。”

    停頓了一下，老爺子接下去道：“至於他為什會比你先到涼亭，答案其實很簡單，從刑場到這，還有另外一條通道，這條通道比你走的路要近很多。”

    我明白了，老爺子很早就在謝懷禮的頭頂上懸了一把刀，一旦他有背叛他的舉動，這把刀就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