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刺客(一)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阿慈 本章:第五十九章 刺客(一)

    清渠見約定已成,也不再耽擱,拱了拱手,便轉身離去。

    解憂正欲跟上,趙匡胤卻有些遲疑,輕輕地扯住了她的衣袖,驀然無語。兩人相持了片刻,見清渠越走越遠,解憂心中疑雲竇生,又不見趙匡胤言語,隻稍稍用力,便將衣袖從他手中拉出,低聲道:“我跟去看看。”也顧不得趙匡胤反應,匆匆追了上去。

    出了花亭,轉進大堂,隻見滿堂的賓客喧囂熱鬧,正相互扯著敬酒嬉鬧,有些喝多的將士,嗓門也大了許多,醉態百出。清渠卻不管不顧,一身淡青色的長袍,信步其中,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與每一個與他招呼的人寒暄著,得體悠然的姿態,不像在尋人,仿佛隻是一個為赴宴而來的雅士。

    解憂本來腿腳便不好,疾走了幾步,衣裳發鬢間便有些狼狽。清渠見狀,便停了腳步。未等解憂開口,清渠伸手幫她捋了捋耳邊逸出的發絲,笑道:“你今日這番打扮,與平日相比,倒更具神彩。”

    兩人雖有師徒之名,這兩個月來,時常幽室獨處,卻從未見清渠有半分戲謔之意。解憂蹙緊眉頭,不由後退了一步,疑惑道:“先生為何要做此約定?”

    清渠笑望著她,“你覺得我這筆買賣虧了?”

    “當然。”解憂語氣中有些憤憤,“不過是解除監視的事,何至於要如此周章。”

    清渠仍然那樣看著她,眼中不由多了些笑意:“上次你認為趙匡胤懷疑你我有私情,派人跟蹤,回去與他吵鬧一番,結果怎樣?”

    他不提則已,一提解憂便是怒火中燒:“這來,上次便是先生有意誤導我,這番心思,非是君子所為。”

    清渠哈哈笑道:“不是我有意誤導你,隻是你太不了解趙匡胤的心思。他豈是那種會派將士探查妾私情的男人。你會這以為,究竟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還是低估了他的心胸呢?”

    解憂被中心事,臉上滾燙,索性不再言語,隻將目光看向別處。

    清渠的語氣亦溫和了許多:“你覺得解除監視是不是一件難事,用不著為此耗精費神。但在我看來,解決幾個跟梢的人確實不難,但要讓趙匡胤心甘情願地撤人卻是不易。既然已經決定要攜手合作,如何最快的消除彼此的不信任,便是最劃算的買賣,我不介意做先拿出誠意來的那一個。”

    翟清渠的話戛然而止,目光淡淡悠悠地掠過解憂的身體,飄散到她身後的喧鬧不堪的人群中去。解憂隻覺得渾身猛然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明明知道翟清渠目光的焦點並不在自己身上,但那目光經過自己的時候,分明帶著強烈的殺氣。解憂有一刻時間懵怔,殺氣為何物?她實則是不熟悉的,即便如趙匡胤這般慣見了殺伐、久曆了權爭之人,回到家中時,也總是掩盡了每一絲血腥氣,嬉笑晏晏地隻顧倫之樂。而翟清渠這個人,整日埋頭在生意算術中,為何能在一瞬之間聚起如此強烈的殺氣?解憂很是不解,她輕輕地將口中那半口涼氣呼出,便聽見喧嘩的人聲中傳來一聲“砰”的嗡響,幾乎是在同時,又是一聲金屬相擊的聲響。解憂愕然扭頭,隻見一支翠翎箭從她眼前擦過,牢牢地釘在了兩人之間的柱子上。強勁的力度讓這支短的箭翎不住地顫動。

    這一突然的變故,讓滿屋的熱鬧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朝箭弩發射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身著靛藍色軍袍的年輕武將滿臉的慌張失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那一箭射偏了,竟忘了在第一時間隱匿身跡逃跑。今日到場的都是久經訓練的將士,哪容得他這半刻的猶豫,隻聽人群中有人炸雷一般地吼到:“抓刺客!”眾人齊心圍攻,隻消得一刻,便將此人拿下,五花大綁地帶到了後堂。

    解憂此時才明白了大半,恨恨地看著清渠一臉心地隔著手帕,將釘在柱子上的短箭拔出來,又仔細地研究箭頭。她突然有種強烈的被人當成傻子的感覺,順勢將方才的驚嚇化作怒氣,“他是要刺殺我還是你?”

    “你。”清渠輕描淡寫地。

    “你早就知道,所以把我當成誘餌故意引他出來?”解憂怒不可遏,“這就是你的法子?”

    清渠像看個任性的孩子一般,看著今情緒非常不穩定的徒弟,笑道,“發火前難道不應該先向我道謝嗎?若不是我的暗衛出手,撞偏了這支箭,你早就中箭身亡了。”清渠在她眼前搖了搖那支箭鏃,火上添油地道,“這可是喂了劇毒的。”

    解憂在這一刻突然意識到,當初拜翟清渠為師的舉動是否太冒失了。雖然拜師之後獲利不少,但也使她在吵架中處在了絕對的弱勢,永遠隻能跟著他的思路和邏輯走,他想告訴你的,總能讓你知道;不想告訴你,無論怎問,也探不出半分。為了驗證自己這個結論,解憂仍不死心地嚐試問了一句,“他為什要刺殺我?”

    以他倆之間的關係、以翟清渠一直以來裝作旁觀者的模樣,這明顯是個廢問題。果然,翟清渠也以一句廢話作答:“這就要問你究竟藏著什秘密值得被人刺殺了。”

    解憂不再自尋添堵,便轉身向後堂走去。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花亭,趙匡胤正向聞訊趕來的新郎張令鐸解釋經由,那刺客被反縛了雙手,跪在堂下。

    解憂看那刺客,約莫不過二十歲的模樣,麵龐白淨,嘴唇倔強地抿著,兩條淡淡的眉毛暴露了他失落的心情,一臉的怨憤惡狠狠地盯著翟清渠手中的箭。

    清渠對他的怨毒的恨意仿似渾然不覺,有意挑釁般嘖嘖歎道:“聽燕雲盟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這近的距離,這袖箭力道又足,竟然也會失了準頭,射到柱子上去了。”

    那刺客原本就年輕氣盛,被他如此一激,立刻回道:“若不是你們暗中埋伏了人,擊偏了我的箭,我又怎會失手?”話音方落,自覺有些不對,又忙辯解道,“誰我是燕雲盟的人?大丈夫行坐不改姓名,老子乃是大唐大將李朝濟帳下偏將,奉將命前來取趙氏狗頭,沒想到被人所擾,有負所托。如今落在你們手,殺剮任憑。我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算響當當李家軍。”

    堂上眾人,無論是趙匡胤還是張令鐸,哪一個不是久曆考驗的沙場慣將,見這番情形,早已洞若觀火,不由皺了皺眉頭,兩人相視一看,心想的均是:“燕雲盟號稱第一暗殺組織,鮮有失手。即便行動不成功,自然也有一套逃生應對的方法,哪有這般胡亂攀咬的樣子。這少年武功不俗,心智卻不高,一發不中之下,便方寸大亂,想必在盟中也算不得什上流的角色。燕雲盟派這樣一個人到開封來行刺,是故意要來得罪大周,彼此樹敵的嗎?”

    張令鐸走到堂下,蹙眉問道:“看你麵容清俊,倒有幾分江南人的模樣,既然你口稱是奉了李朝濟的將命前來行刺,目標是誰?行刺的目的何在?若能老實招供,我倒可以考慮饒你不死。”

    那少年仰一笑,並不理會眼前的張令鐸,反而毫無懼色地直視著趙匡胤,一字一句道:“李將軍韜略過人,行事磊落,帳下偏將又豈會是貪生怕死之輩,你且收買我不得,但這行刺之事,與你聽也是無妨。將軍了,本與你也無私怨,隻是如今兩國開戰在即,趙氏即為周軍統帥,與我大唐便是水火不立之敵。若能在戰前取趙玄郎之首級,在軍中便是首功。若是不能……”他陰側側地轉向解憂,“聽聞你素來寵愛這個女人,若她無端殞命,想必也能擾你心智。他日戰場相逢,也能使我軍占得不少優勢。隻可惜我運氣不佳,竟然失手,辜負了將帥厚望。”

    聽他言罷,眾人暗自思忖,這番辭雖有些許牽強,但也算是得圓滿,破綻不顯。此刻,隻因為無人受傷,對方先亂了陣腳,現在大家才能足夠冷靜來明辨是非。若他已得手,解憂身死,恐怕慌亂之下,便要被這番法給蒙蔽了。這就像是一場遊戲,若每個人手中的牌色優劣相差不多,那誰先出牌便成了決定成敗的關鍵。

    勝負早已確定,事實也很清楚。既然燕雲盟有意要將屎盆子扣在南唐頭上,趙、張等人暗自盤算,便要逼他拿出些栽贓的鐵證來。於是,趙匡胤微微點頭示意,張令鐸欺身相逼道:“李朝濟乃是將門之後,英勇有謀,素來愛惜自己的名聲,你他會為了戰事成敗行這宵之事,我卻不信。既然領命出營,身邊必然有手令,你若拿得出,我便信了你。”

    那少年聞言,喜色不由地在眉目間隱隱閃動,嘴上卻道:“此等秘密行事,將軍又怎會有手令憑信予我,你們信便信,不信則罷,我本就不是貪生之人,不屑於要討好你們。”罷,隻覺得自己使命已成,不由覺得萬般悲愴,正尋摸著機會,要將藏在口中的毒囊咬破。卻見那尤為可恨的翟清渠踱步到他眼前,對他燦然一笑,也不理會他的愕然,繼而向趙、張二人拱手道:“二位將軍適可而止,即便要逼死條人命來祭旗,也別選在這,前堂還辦著喜事呢。”

    趙匡胤見他破,便冷笑道:“燕雲盟使出這等拙劣的手段來欺蒙我等,是有意嘲笑我大周無人?”

    那少年不明就,張口結舌道:“老子……不是燕雲……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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