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惠白淨，穿著雅致，抽煙也精巧，我竟然偷偷地忍不住看了好多眼。很快，屋子煙霧繚繞。

    四個人不話，鬆林突然站了起來，去櫃子，翻開一堆衣服，搬出一個盆來，那盆我很熟悉，狸貓精肚子取出的珠寶，當初就是放進了這個盆。

    盆上掖了一塊整潔的布，抽了布，琳琅滿目的珠寶橫在眼前。

    魏文惠首先兩眼發光，趕緊把煙滅了，用手去撫摸那五彩繽紛，還抓起一串，對著並不明亮的太陽光，端詳很久，臉上洋溢著喜歡的神情，看完放回盆，又去看下麵的。

    我們三個男的都注視著魏文惠，看著她優雅地表演，有些呆愣。鬆林突然反應過來，去抓了一個床單，鋪在地上，把盆的所有都緩緩倒出來，仿佛城市一角擺地攤的騙人販。然後，去把門關上，反鎖了。

    魏文惠看了半，回來坐了，繼續抽煙。她注定是個精致的女人，舉手投足都是，除了精致，還有沉穩大氣。我心突突地跳，看著他們，不知道為什都不話。魏文惠食指和中指把一根煙玩的服服帖帖，眼睛清澈，睫毛受了化學品的汙染，雪花一般分明，臉上輪廓清晰，仿佛羅丹大師得意之下的得意之作。

    魏總接著去看，他勉強可以蹲下，肚子被大腿擁擠的溢出在側麵，手肥如蹄，抓了看看，又聞聞，再彈彈，最後手摸摸，閉上眼睛，仿佛可以通靈。

    鬆林見二位都看完了，便問如何。

    魏文惠兩手十字，道：十萬吧，鬆林，你看怎樣？

    鬆林：都是老朋友，你們也不會騙我，這多串十萬？

    魏總道：顏色一般，成色二流，光色暗淡，東西一般，保存也一般，還有些損壞，十萬是因為其中一個值九萬，其他都不值錢。

    鬆林：那就十萬吧，都是老熟人了，拿走吧。

    我心也沒底，不知道價值如何，狸貓精吞在肚子的，原來都是次品，看來這狸貓精的眼光不怎樣嘛，另外，商人大都奸詐，誰知道有沒有被套路？鬆林是個老實人，願意相信人，所以連個還價都沒有。

    我看著，一直沒做聲。

    魏文惠去連著床單把東西收了，熟練地係了起來。魏總便出去，一會拿了一個黑色的雙肩包進來，坐在床上，打開背包，一捆一捆數錢，數了十捆，全部撂在床上。再把雙肩包拉鏈拉上。笑眯眯對鬆林：和你做生意就是愉快！

    魏文惠：爸，再給鬆林一百，我看上他床單了，一並裝了拿走了。

    鬆林：算了，算了！

    但還是收了魏總遞過來的一百塊。

    正事談完，煙也抽的放鬆。

    魏文惠早早就把床單兜著提出門去放車上了，出去了就再沒進來。魏總，鬆林和我，三個人談，扯著七七八八的事。

    鬆林道：還要感謝魏總對我的幫助，把派出所那邊搞定了，感謝感謝！

    魏總：古話的好，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做生意，和氣生財，你有事了，我也虧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很多人其實不明白，我是心如明鏡似的。

    鬆林再謝。

    魏總從包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一回生，兩回熟，我喜歡交朋友，沒有朋友的世界，很沒有意思，有朋友走遍下，沒朋友寸步難行，我的座右銘。

    我笑笑，看著他泛油的嘴角，蹦出似乎珠璣的話語，突然問他：嚴月兒是不是你兄弟媳婦？

    魏總驚道：是呀！你認得？

    我：我同學！

    魏總胖手伸出，和我握手，我握之軟糯，仿佛前右的熊掌，又似乎剔骨後案板上的肉坨。握完淡笑，笑完不多，匆匆告別，我和鬆林起來，出門相送。

    一段揮手，一句“再聯”後，汽車消失於我們視野，騰的灰塵遊泳一般向四麵擴散。

    鬆林眼睛看著汽車遠去，看著汽車出村，還希望一直可以看到吧，抬腿伸頸而望。一分鍾後，急忙返回屋子，把床上的錢收了起來。

    鬆林對我：覺得怎樣？

    我：挺好。

    鬆林諂笑道：是不是很刺激？

    我必須對得住他的渴望認同的笑，：看著一遝一遝的錢甩在床上，確實很他媽爽！

    鬆林笑了，粗獷地笑了，長笑當哭，笑著笑著就悲涼起來，又自己委屈地哭了，當著我的麵哭，一點不遮攔，稀嘩啦。

    我有點懵住了，不知道為什鬆林大哭，男人在男人麵前哭，並不多見。我看到他眼淚掉下來，落在手心，衣服去擦之，衣服也濕了。

    我便去找紙巾，見床頭的被子角落，有圓柱形的白色衛生紙，扯了給鬆林，鬆林沒有揩眼淚，而是放在鼻子上，深吸一口氣，下決心用了狠勁，鼻子賣力一突啦，衛生紙就粘在一起，濕了。

    我掏出煙給他抽，他接了，：不好意思。

    我給他點上，他默默地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