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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真意想不到，陳新竟然得了失憶症。

    他把鎮山村的事都忘記了，連他做的夢，以及他為那個夢說的話，做的事在內。

    線索中斷了，一切回到起點，教我和舒薇如何開口，對他說那件事呢？

    我離開陳新的病房，心事重重的，向舒薇的病房走去。

    走廊上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牆壁剛粉刷過，雪白刺目，水磨石地板擦洗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我聽見自己的鞋底踩在上麵，“咚咚”的響，回聲充滿整個走廊。

    舒薇住的是一間單人病房，在走廊的盡頭，門虛掩著，我輕輕敲門，麵應了一聲。我推門進去，房間光線暗淡，厚厚的簾幕遮住了窗戶，隻見舒薇和陳新一樣，穿著一身寬大的洗得泛了白的病員服，半躺半坐在床上，口也叼著一支溫度計。

    這時候是醫院量體溫的時間。

    “咦，是你呀！”

    她看見我，高興的叫道，立刻坐直了身子，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就要起床。

    “你躺著罷！”

    我慌忙走到床邊，阻止她下地。

    “你給我好好躺著罷！”

    她順從的縮回被窩，笑嘻嘻的看著我：

    “看見你真高興，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呢。”

    “我怎可能不來？我守了你三天，昨天回鎮山村辦事，今天一早聽見消息就趕來了。怎樣，你全好了吧？沒有哪不舒服吧？”

    我在床沿上坐下來，緊緊握住她的手。

    不知為什，她躲閃了一下，但還是順從的把手放在我掌心，臉上帶著笑，泛起淺淺的紅暈。

    “我全好了，謝謝你。”

    剛剛從一場夢魘中掙紮醒來的她模樣沒有大改變，隻是臉色蒼白得厲害，輕微有些浮腫，眼神幾分渙散，幾分茫然，一副驚魂方定，殘睡未醒的樣子。她剛洗過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和醫院的消毒水氣味混合在一處。長發未梳起，就讓它們自然的垂散在衣服上，病房的陳設大都是白色的，尤其顯出她的一部濃密的黑發。

    “你怎客氣起來了？”我急於告訴她後麵的事，並未在意她對我態度的變化，拉著她的手滔滔不絕隻顧說：“你知道嗎？那口井殺不死我們！我們到底是逃出來了，你想都想不到，當時我們已經……”

    “井？”

    她疑惑的望著我，

    “什井？”

    “就是溫泉出來的那口井呀，你忘了？溫泉放出毒氣，把我們倆熏倒了。”

    “哦，溫泉！是的，我記得的，溫泉有毒，味道熏人，象硫磺味兒，我昏倒了，一睡就睡了六天。”

    “不是六天，是三天，”我糾正她，“你是三天前被送到醫院來的。”

    “三天？但是醫生告訴我，我和陳新是六天以前去的鎮山村，我們在村洗了個溫泉澡，然後我就昏迷不醒，一直睡到現在。”

    “什……什？”

    我仿佛頭頂響了個焦雷，昏昏然的瞪著她：

    “你說什？”

    “我說，我在鎮山村洗溫泉中了毒，睡到現在才醒。”

    “不對！你是在井底下中的毒！”

    “井底下？”她極為奇怪的瞪著我，“怎可能，我幹嗎要鑽到一口井底下呢？”

    “舒薇，你可別開玩笑！”我頭上虛汗直冒，用力猛搖她的手：“你不要告訴我，你和陳新一樣得了失憶症，把鎮山村三天的事情都忘記了吧！？”

    她想抽回手，卻被我緊緊捏著不放，她有點生氣了：

    “我幹嗎要跟你開玩笑？我確實什也想不起來了……醫生說那村子的溫泉有問題，洗過的人都被它毒倒了，難道你沒有中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