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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殺一人承罪,殺十人為惡,殺百人成雄……人不是我殺的。
黃笑站在辦公樓的窗邊,猙獰望著對麵,正被煙霧吞沒的樓道口:那樓本是台東縣警察局關押嫌疑人的地方,大多數人隻要按部就班地起床、吃飯、睡覺,等到秩序恢複,法庭重開,或入獄或脫罪,終有一天能回歸正常生活……
他料到了結果,沒料到無法承受。
猙獰看著能壓住內心波瀾,不至於馬上瘋掉或者死掉。心若死,今天以前所有的努力都白廢了,這是他絕對無法容忍的。
扣下板機——7.62×51毫米高精度專用彈射入那棟樓,沒有任何回音。
活著的都跑出來了,不會再有尖叫、哭喊和哀嚎,也沒有誰跑回去關心誰被誰打死、為何而死。
“該告訴我任務了,”他在令狐遲的頻道說,“我好去殺人。”
這是第三次呼叫,頻道隻有耳機底躁“滋滋”作響。十幾分鍾前外麵的山上傳來槍聲,這頻道就開始沉默,可能令狐遲死了,也可能架在辦公樓頂上的大功率中繼電台壞了。
鬆開手,槍從窗口往下墜。這是令狐遲每天淩晨五點扔進他暖烘烘被窩的7.62毫米T93栓動式狙擊步槍,令狐遲教他在沉默中殺人,現在它砸到地麵終於有了回音。
他回到沙發邊,打開行軍背包。
取出FAST傘降版戰術頭盔,換掉鋼性更好、防護更全麵但沒什用的憲兵護彈頭盔,裝好標配的拾音降噪耳機;同樣標配的單目夜視儀用不上,因為烏合之眾撐不到太陽落山;脫掉三軍通用攜行具和倉庫整編時人手一件的陶瓷板防彈背心,換上TAC—V1機槍手版戰術背心,後者是他在憲兵特勤隊服役時配發的,輕便易用、攜彈量大,已經吃灰很久了;取出5.56毫米彈匣,替換腿部攜彈包的7.62毫米彈匣,並填滿戰術背心;扣緊步話機,接好耳機線;從背包側邊解下5.56毫米T91突擊步槍,扣在三點式戰術槍背帶上。然後,對站在沙發邊發呆的上等兵說:
“沒用的都扔了,下去跟李上士。”
做完這一切,一股莫名的孤獨感從腳板底湧上天靈感。他打開折疊式望遠鏡觀察戰況。
民防隊義勇清一色凱夫拉頭盔、防毒麵具、陶瓷板防彈衣(倉庫整編時發的),剛才端著刺刀叫嗷嗷往煙衝,現在能跑出來的多半已嚇破膽,連換彈匣都不利索。那些真正的憲兵在防彈盾牌和遮掩物後麵畏畏縮縮,不時把槍伸出去扣兩下,死活不冒頭。
混在人群跑出來的A國人看似雜亂無章,實際已各自進入戰位,用手中的卡賓槍還擊。這哪是A國憲兵,至少是A國海軍陸戰隊……
黃笑駐守憲兵特勤隊八個月、“國安”特勤中心半年,對A軍同行及其戰術、裝備並不陌生:
那幾支卡賓槍不是M4、不是M4A1,而是HK416。
HK416作為M4高端改進版,外形與同樣取消手提把、改用多功能導軌的M4A1極其相似,但有經驗者一看槍托、二看護木、三看槍口導氣箍,總能分辨雌雄。HK416造價極其昂貴,財大氣粗的A軍也未全麵換裝,起初隻是少量采購,專供特種部隊和部份精銳單位。島軍憲兵特勤隊作為“禦前帶刀侍衛”也打算替換M4A1,但采購計劃在耗資上百億蓋了二十年才交付的“國防部”新建大樓轉了幾圈,就沒有然後了。A國海軍陸戰隊比陸軍聰明,以替換“笨重的”M249SAW“班用自動武器”為名,將HK416重槍管型號重新命名為M27IAR“步兵自動步槍”,一口氣采購數千支……
看來對方不打算掩飾身份了。
海軍陸戰隊也好,特種部隊也罷,路是自己選的,怎也得走下去。治安區隊畢竟數倍於敵,且占有地利之便,從辦公樓上往下看,那幾條神出鬼沒的HK416並未逃出布控範圍。
黃笑在公共指揮頻道咆哮道:
“火力封死路口!他們沒多少子彈。”
“全部打光也別留給他們!”
“萬文?萬文尼釀的在線嗎?”
……
看守所長坐在自己的辦公室,戴著自己的手銬,靜靜看著憲兵中尉闖進來。
憲兵中尉徑直走到窗口,用槍托敲掉玻璃邊角,側身往下看。爾後又走向另一個窗口,但人沒到,玻璃已經碎了。“瞎幾把亂打神馬!”他不再對步話機咆哮,反將怒氣發泄到最昂貴的茶幾上。茶幾飛出窗外,下麵的子彈似乎老實了一些。
“你是所長?”憲兵中尉忽然淡定下來,像在為接下來的話做準備。
明知故問。
“我不想廢話,A國人幾個?”
“八個。”看守所長生無可戀地擺弄手銬,“泥石流沒來那幾天多一些,昨晚在這過夜七個,早上跑來一個,樣子狼狽,鞋都沒穿——咱也不知道什,咱也不敢問什。”
憲兵中尉斜著眼看平板,仿佛外麵安排了專業監測設備和人員,仿佛“我什都知道隻是給你機會”。
“我幹這行三十年了……”看守所長揭穿憲兵中尉拙劣的演技道。
是啊,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他見過弟弟患絕症的婊子、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高官、進來前吃過利培酮的連環殺人犯、本色出演但屢屢得手的積年老賊等等,但他的話在刑警隊不管用、法庭上不采用,林誌玲工作室也不請他做顧問。去年底本該退休,可戰爭爆發了。
“A國人送來吃的、喝的,帶進、帶出不少人,賬目上的紀錄早就不對了。我知道你們在找人。你覺得A國人讓我知道多少?”
“連我都不知道我是來找人。”
“是哦。”看守所長笑了笑,表示感同身受,“那告訴你的上尉或者少校、上校之類,七監區二零四房三號床——”
“嗯?”
“——戰俘,女的,二十七、八歲樣子,一米七一有點瘸,會開飛機,有傷。她太顯眼,是個誘餌。走時請帶上門,麻煩您老人家。”
“謝謝。”
憲兵中尉真的就走了,握槍的背影仿佛強調他是吃這口飯。治安區隊在下麵開戰,他是區隊執行官,不可能耽擱太久。
看守所長輕歎一聲,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門兀自敞著,對流風由窗外灌入,一股濃烈的怪味在胃翻江倒海。
(二)
黃笑確實不能離開火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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