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近時再看,原來是棵樹!這一發現不禁令步浩欣喜若狂,還沒等它完全靠近,便頂著逆流的衝擊奮力遊去,直至一把抱住樹幹、半個人都搭在上麵時,心中才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而幾乎在同一刻,步浩感覺到泡在水中的身體、被什東西給勾住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這顆樹的旁枝,所以沒去特別在意。可又過了沒多久,步浩襠部兩小腿之間那個部位,鑽進了一個圓咕隆咚的玩意兒。好奇之下,他便伸手去摸.....
。。。。。。。。
把它捧出水麵,竟然、竟然是顆人頭!!!....緊接著,人頭下連著的整個身體也浮出了水麵。
一時間,步浩所受到的驚嚇程度,絕不亞於剛才親身經受山洪撲麵而來時的感觸,而那顆人頭也像一個燙手的山芋般被我匆忙推開,但是那具屍體卻依然漂浮在我身邊,沒有隨波遠去...
原來死者直到去世的那一刻,出於對生的渴望,雙手仍死死的抱住這棵樹的枝幹,即使枝幹完全沁進水也毫不鬆手。
此刻那張被水泡芙的、蒼白的臉仰衝著我,眼珠的黑色已經完全散光,這對於一個從來沒近距離觀察過屍體的人來說,那瞳孔擴張的程度令他無法想象...
慢慢、慢慢的,步浩已經不那害怕了,因為本身自己就是個無神論者,且畢竟都是人類,就算他死了也成不了精怪。
而且此刻的他饑寒交迫,煙癮難熬,還有剛退卻不久的高燒,死神無時無刻不想給他一鐮刀....
(注:傳聞西方神話中的死神奧西斯手持鐮刀,如同東方佛教中的牛頭馬麵般,幹得都是些勾人性命的細作)
種種原因迫使他堅強起來,於是就不那害怕了。把屍體拉過來細細觀察,發現死者是位男性,粗略估計的話,年齡應該過半百了。
由於此刻並未出現較大的險情,所以步浩沒有把他從樹幹上剝離出去,也算是對逝者的一種尊敬吧。然而,步浩剛剛放下的一顆懸心再次被提了起來!因為...因為他發現這個人很眼熟!!
一定在哪見過!!
“在哪見過呢...”“在哪見過呢...”
一個人自言自語。
哦!對了!想起來了!他!他就是!他就是剛才在山上為我們拍照的那個阿....那個阿姨的丈夫!錯不了!錯不了的...
就這不經意的一個發現,頓時令步浩感到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億個毛孔全部打開了一遍,頭皮直發麻!....
試想,上一刻大家還在一起談笑風生、指點江山,而再聚首的時候卻已陰陽兩隔、人鬼疏途……
在沉穩的人也受不了這番的滄海桑田。
。。。。。。。。。
在水泡得久了,人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會大幅下降,步浩更不例外。所以趁還有體力,他開始向妹妹所在的那個位置劃去。
...
“小喃...我是哥哥。”
步浩無力的叫了下頭頂的妹妹,不過她好像睡著了?
還是他聲音太小?輕喘了幾下,步浩努力提起一口氣:“小喃!醒醒!....”
這回她終於聽見,把頭一低:“哥!是你嗎?”
“嗯...”步浩點點頭,沒等她問下去便接著說:“你往邊上靠靠,哥哥也想爬上來....”
小喃用力點點頭:“嗯!嗯!好的!那你快上來!”
又劃近了些許,步浩抬手去夠那顆歪脖子樹,但感覺十分費力。為了減輕負重,他脫去了下身的休閑褲,頓時輕盈不少。
醞釀了一小段時間,終於決定開始行動。
步浩慢慢地將整個人全趴在水中的樹上麵,然後用雙手扶住一頭,腳蹬住另一頭,緩緩起身。靠著這顆樹在水中的浮力,他成功完成了一個“離弦射月”的動作,穩穩當當抱住了頭頂的那顆歪脖子樹。接下來奮力的做了幾個引體向上,最後如願以償。
“呼呼....忽忽.......累死...我了...”
脫困後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說。寇小喃一隻手扶住樹幹,另一隻手摸索過來:
“哥!....”
步浩趕忙抓住她的胳膊,關切地問:“怎啦?哭啥!”
小叢連忙反抓著他的臂膀,哭得動情:“嗚嗚嗚嗚.....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嗚嗚嗚嗚......”
為了讓妹妹寬心,步浩趕緊“哈哈”大笑了一聲說:“怎會呢!你老哥我向來命賤!去了地府閻王都不敢收的。嘎嘎!”
“嗚嗚嗚嗚....哥哥你就會嘴貧...”
“嘿嘿!不嘴貧那也不是老哥了,對吧?哈哈....”“啊!!!。。。。。”
“!!!。。。。”
一個踉蹌,他和妹妹趕緊扶住對方,因為腳下的樹開始哢哢作響....
完了完了,樹要。。
斷啦!!!
。。。。。。。。。。
“噗通”!“噗通”!.......
兩聲過後,他與妹妹雙雙落水。可憐步浩剛爬上去不久,一分鍾都沒休息到,現在又掉了下來。
體力透支不說,對人的意誌也是個相當大的挑戰,不過最嚴重的問題是:妹妹也掉了下來。
鑽出水麵,他馬上四處張望尋找寇小喃。由於水流湍急,而且妹妹又不會遊泳,所以被衝擊了好遠好遠。發現她正在下遊處拚死掙紮,步浩慌忙一個猛子紮了過去。
“哥......救...我....我.....”
。。。。。。。
順流而下,很快就遊到了她身邊,但是步浩沒有直接伸手去接她的胳膊。
因為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通常不會遊泳的人掉進水中都是手腳並用的,出於對死亡的恐懼,抓到啥粘著啥,如果這個時候你抓住溺水者的手,那她馬上就會像八爪魚一樣沾上來,到時候不但人救不著,自己反而也搭了進去。
步浩一把抓住妹妹的長發,用力提了起來,同時身子遊到她的背麵,防止受縛,然後開始艱難的、向上遊那顆斜斷在水麵上的歪樹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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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中。
步浩真的不行了....沒有了一絲的力氣了....逆流中.....拉著小叢的每一次劃動都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現在之所以能浮在水麵....是因為心中有一個信念死死的支撐著他要活下去.....妹妹......那個女孩.....
每一秒距離死亡都是那的近,仿佛它在水下拖著他的腿、束縛著他的手、抱著他的身子,給他肩上壓了塊千斤巨石....
一滴小小的雨水跳上了步浩的睫毛,他卻感覺像中了顆子彈那樣疼痛。一朵小小的浪花迎麵撫摸,他已不堪重負....
這是過了多久....
不知過了多久....
樹,那顆樹,那顆歪脖子樹,近在咫尺了....步浩已經麻木,感覺不到任何能感覺的,觸及不到任何可觸及的....
妹妹還好?他不敢回頭看。步浩怕一轉過去就再也不轉不回來了....現在.....隻有向前....
好了....到了....把寇小喃掛上去....掛上去....
掛....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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