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傾城走到了後山下的鎮，夜深無人，但鎮外道上有人，他斜坐在樹樁上，腰間懸一隻酒葫蘆，手上又提著一隻，仰頭暢飲著，他背負長劍，灑脫自在。

    “師叔。”

    慕傾城走到李太白麵前，他是玄劍宗掌教的師叔。

    李太白瞥了一眼，輕輕一甩手中酒葫蘆，伸手擦去嘴角瓊漿美酒，笑著道：“咦，是傾城師侄啊。”

    他仰頭望著高聳的後山，笑道：“原來你也對那龍泉有興趣啊。”

    慕傾城搖頭道：“隻是恰好遇上了。”

    李太白看她手中空空如也，笑道：“你也有失手的時候？”

    慕傾城道：“嗯，遇上李家的人了。”

    她口中李家，自然是子家門，李太白搖搖頭：“是林師侄那一套不行了。”

    李太白口中林師侄是玄劍宗的掌門，慕傾城不好議論，她道：“長安又來信了，這次是尚書省右仆射大人。”

    李太白煩惱道：“那就去罷了。”

    九月初九，是太學開府的日子，但從三年前，就真成了一個儀式，因為不會有學生願意來了。

    李棲遲一如既往地開了大門，往日的出入，都是從側門往來的，這是太學自初以來的規矩，但他沒想到，大門口站著人。

    太學在一座很尋常的山上，夜弦思告訴古月，山，叫做落山，她帶著古月到了太學的門口，就走了。

    古月一個人帶著推薦信，在門口站了許久，因為太學的門，會在正午的時候開，他又不敢走開。

    直到他看到那個白衣男子緩緩地拉開那扇門，那個人，白衣如雪，墨發如瀑，他臉上帶著笑意，輕聲問道：“你是來求學的？”

    古月便連忙遞出手中的推薦信，李棲遲雙手接過，微微頷首，就翻開看了看，片刻後，笑道：“我是太學的山主李棲遲，既然有了推薦信，你隻要答對一題就可以了。”

    古月有些驚訝，他從慕傾城的話中想象過，太學的山主也許不會太老，但他從未想象過，是這樣年輕的人，他看著比古月大一些，但大不了多少。

    李棲遲道：“你隨我來吧。”

    他轉身，古月就跟著，他這才看到，李棲遲的腰間掛著一卷書，他的手上提著一柄劍，適才開門的時候，是放下長劍才開的。

    他帶著古月繞過一個荷塘，到了一條溪邊，溪上有橋，橋下有流水，潺潺流動，細膩悅耳。

    他停在橋上，回過頭，他提著劍，白色的長袖被風吹著，他憑欄而立，自有一種書生意氣。

    李棲遲問道：“這一路，你看到了什？”

    古月知道，這就是他口中那一題，所以他不敢輕怠，他想了想，道：“路在腳下。”

    李棲遲有些意外，笑了笑又問道：“那道呢？”

    “道在心中。”

    李棲遲慢慢回味著，“路在腳下，道在心中。”

    他回頭笑道：“不錯，隨我來。”

    古月跟在他身後，他道：“太學的規矩比較少，但自立世以來，向來以安下為己任。”

    古月問道：“這下，是李家的下，還是下人的下？”

    李棲遲很意外，很欣喜，他道：“下，自然是下人的下。”

    太學，是君子學府。

    古月很滿意，很滿足，李棲遲道：“如今太學加上你我，共有六人，我帶你去見見，有些是不在的。”

    古月點頭跟著，李棲遲又道：“信中你根骨稍遜一些，但太學從來不隻有修行，就像你四師姐和五師姐，也是不曾修行的。”

    古月點頭道：“知道的。”

    他手中提著長劍，劍鞘漆黑如墨，就如同他風中飄起的長風，他緩步走著，就是人間三月。

    就是古月也不得不驚豔，他豐神俊朗，眉宇間有著書生的溫潤氣息，舉手投足，又有修行人的風骨。

    他帶著古月爬了一段石階，又走了一段石路，終於到了一片平台，那地上鋪著綠草，斜靠的山壁上爬著下山虎，樹木清脆，沒有半分秋意。

    這像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隻是零散地落著好幾間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