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離我們有多遠？僅僅隔著一條籬笆大道。”

    這是在西梵聖城黑普羅區流行的一句諺語。

    黑普羅區位於西梵聖城一角，聚居著普羅人，籬笆大道就像一條然分界，大道這邊的黑普羅區，貧窮、混亂、肮髒，是西梵城最大的貧民區，大道的另一邊，住著未央人和亞蘭人，那些街區是普羅人向往的堂。

    黑普羅區是撒耳的出生地，撒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養母米利亞姆告訴他，他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是一清晨，米利亞姆外出汲水時，在一條巷的角落發現他的，他和養父母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幾年，直到赫伯找到他。

    撒耳十幾歲時，跟赫伯離開黑普羅區，那次離開，是他生命中的一次重大轉折，他由一個貧民區孤兒，變成了星遊者，從那以後，撒耳一直在外奔波，盡管養父母一家還住在這個貧民區，他卻很少有機會回來看他們。

    這一次，撒耳從龍伯基地來到海曼，正式宣布參加第一管理者競選。赫伯幫他製作境像，通過星光體，向全體海曼公民闡述競選理念，可是赫伯這樣還不夠，撒耳還必須親自到一些重要選區宣傳自己，這樣才能與其他競爭者爭奪更多選民的支持。這些，赫伯一直陪著撒耳，從一個選區巡回到另一個選區，與選民麵對麵接觸。西梵聖城是赫伯所的重要選區之一，在亞蘭人聚居的聖以休法區，在七角星大廣場，撒耳剛剛發表一次成功演講，演講結束後，他想起了隔著幾個街區的黑普羅區，現在，他可以看望養父母一家了。

    走下籬笆大道，雙腳就踏進了黑普羅區，感覺就像在欣賞畫麵，前麵的一頁還色彩繽紛，翻到這邊來，畫麵就隻有灰色。

    沿著懸索大街向麵走，一切看上去都是那灰暗，就連頭頂的空都是灰蒙蒙的，腳下的石板路坑坑窪窪，空氣彌散著腐臭味，街道兩旁的房屋，就像一群風燭殘年的老人，站在那搖搖欲墜，牆壁裂開了縫，屋頂用板片修補，破損的門窗就那破著，隨意被風摔打。從身邊走過的人，有的腳步匆匆，好像急著追趕什，有的低著頭，苦著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流浪漢坐在路邊的塵土，無精打采的打著哈欠，旁邊的幾個孩子在嬉鬧，隻有從他們那，還能聽到一陣陣快活的笑聲。

    “你有多久沒回來了？”赫伯陪著撒耳往前走，一邊問撒耳。

    “記不清了。”撒耳回答：“這些年，我和家人隻回來過幾次。”

    赫伯：“這好像沒什變化。”

    “是的，沒什變化。”撒耳重複。

    一切還是那熟悉，街道、房屋、往來的人、甚至空氣的氣味，好像離開這隻是昨的事，如果還有變化，那就是這的一切變得更陳舊、更破敗。

    從懸索大街，走過禮拜廣場，轉到奔牛道，又從奔牛道，拐進針眼巷，穿過狹窄的巷子，轉過幾個轉角，在巷子兩旁擁擠的棚戶中，找到米利亞姆家。

    和周圍的人家相比，米利亞姆家住的地方簡直稱得上奢侈，院落很寬敞，房屋舊了點，但修繕得很整齊，尤為難得的是，房屋後麵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這是別人家無法相比的。

    看見撒耳走進門，米利亞姆喜出望外，她擁抱著撒耳，興高采烈的：“聽你回到海曼，我就知道你遲早會來看我！”

    撒耳親吻一下她的額頭，語調溫和：“我來晚了，你不生氣嗎？”

    “怎會呢！”米利亞姆：“我知道你在忙著競選！”

    撒耳覺得，米利亞姆好像又老了一些，她淡褐色的臉上多了一些皺紋，身體也有點兒發胖，可她的眼睛還是那純樸，笑起來，就會露出潔白的牙齒。

    米利亞姆已經很久沒見赫伯了，她恭謹地問候赫伯，赫伯笑著對她：“我把撒耳從你身邊奪走，你一定在恨我！”

    米利亞姆雙手交叉在胸前，虔誠的望著赫伯，用一種崇敬的聲音：“千萬不要這，你讓撒耳得到他應得的，我們一家都感激你！”

    到這，她似乎很激動，竟然流下眼淚，她繼續對赫伯：“你知道，還有個人感激你，勝過我十倍！”

    赫伯用凝重的眼神看了看米利亞姆，喝了口水，不再作聲。

    卡邦出去執勤了，米利亞姆一個人留在家，除了做家務，還要照料患病臥床的尤蒂。尤蒂患的是木僵病，撒耳記得，從他記事時起，她就一直躺在床上，她還活著，卻對周圍的事沒有任何感知。尤蒂比米利亞姆還要年長，米利亞姆對人，她是她的姐姐，可尤蒂有著亞蘭人淡黃的膚色，誰都看得出來，她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這並不影響米利亞姆對她的關心護，這多年，如果不是米利亞姆的細心照料，尤蒂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尤蒂阿姨還沒醒過來嗎？”撒耳問米利亞姆。

    “還是老樣子！”米利亞姆歎氣。一提起尤蒂，她的臉上就布滿愁容。她對撒耳：“你很久沒見她了，去看看她吧！”

    撒耳答應一聲，向麵的一個房間走去。

    這個房間是米利亞姆家最好的，隻給尤蒂一個人住，陽光每從窗子照進來，空氣流通，總是很清新，房間雖不奢華，但幹淨整潔，沒有一點兒灰塵，米利亞姆勤快的雙手每都要擦拭，桌案旁邊有兩把座椅，桌案上擺放著鮮花，那些鮮花都是從屋後的花園采摘的，隻要花園有花盛開，這個房間就會溢滿花香。

    房間很安靜，除了女兒瓦娜，米利亞姆不允許別人進來打擾尤蒂。瓦娜在家時，會幫米利亞姆照料尤蒂，喂食，洗漱，氣好的時候，還要把尤蒂移出房間，到屋後的花園坐一坐。

    靠牆壁擺放著一張床，床周圍圍攏著一層層厚薄不同的帷幔，帷幔半開著，尤蒂斜倚在床上，她身上的衣服穿得很整齊，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她的臉總是很光潔，沒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比米利亞姆還要年輕，撒耳站在床前看她時，她的眼睛正漠然地望著前方，好像看到了撒耳的到來。

    ”尤蒂阿姨，你還好嗎？”撒耳輕聲問候。

    尤蒂沒有任何反應。

    ”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撒耳，來看你了！”

    ”你不認識我了嗎？”

    尤蒂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撒耳歎了口氣，陪他進來的米利亞姆對他：“走吧，到外麵去吧，她是不會理睬任何人的。”

    為了撒耳和赫伯的緣故，米利亞姆要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她拒絕了撒耳的幫忙，隻是讓撒耳陪赫伯，她一個人在廚房開心地忙碌。

    晚餐準備好了，卡邦也回來了。

    撒耳的養父卡邦是黑普羅區的一名警探，他是個矮個子，卻結實得能扳倒一頭公牛，他平時不怎笑，一雙眼睛十分靈活，保持著職業性的敏銳，讓人總覺得他時刻都在警惕著周圍環境。他是個盡忠職守的人，每早出晚歸，在他的轄區巡邏，那些心藏不軌念頭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很少有人敢在他的轄區鬧事，普通居民信賴他，有什事，總願意找他幫忙。

    撒耳回來了，卡邦拍拍撒耳的肩膀，難得的笑了笑，可是在赫伯麵前，他的謙恭讓撒耳覺得有點兒過分，他稱赫伯為“大人”，而他就像是赫伯的下屬一樣，對赫伯畢恭畢敬。

    晚餐時，米利亞姆和卡邦陪赫伯撒耳坐在餐桌旁，撒耳向周圍看了看，問：“沒別人了嗎？”

    米利亞姆知道撒耳是在問他的兄弟們，除了收養撒耳，米利亞姆和卡邦還有四個孩子，兩個年長的兒子都像卡邦那樣做了警探，他們成家後，都搬出去住了。兒子哈林在聖以休法區一家亞蘭塑生公司工作，女兒瓦娜在一個未央家庭做女傭，他們都不在家，也不知道撒耳會來，否則，他們早就趕回來了。

    餐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看得出來，米利亞姆已經傾盡所能，卡邦拿出最好的七角星酒，他，這是瓦娜做女傭賺到的第一份工錢為他買的，平時舍不得喝，現在正好拿出來招待貴客。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聽米利亞姆著家的事。米利亞姆問起伊茵和兩個孩子，聽他們都去了蠍瓦，她一臉擔憂，對撒耳：“我聽，蠍瓦是個可怕的地方，那全是囚犯。”

    “那有看守保護他們！”撒耳。

    “唉。”米利亞姆一聲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