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秦島市,祖嶺山永和觀。
道觀不大,攏共三間正房,兩間廂房。香火亦是可憐的很,大殿冷冷清清,三清神像表皮脫落,神像前的香爐也冰冷一片。
倒是旁邊的廂房,有著煙火氣息,屋熱氣騰騰,鐵爐子上還煮著韭菜雞蛋餡的餃子。
秦廟白穿著一身白色的保暖內衣,坐在爐子前一邊等餃子,一邊用微信聊。
當道士其實挺不錯的,財政工資,事業編製,每年年底還有績效工資,唯一不好的,就是有點寂寞。
永和觀是觀,整個道觀就秦廟白一個人,連個話的人都沒有,一兩還行,時間長了,不免有些空虛。
“李居士,你不是想來道觀上香嗎?什時候來?我準備準備,幫你做一場法事祈禱一下,你看怎樣?”
“我不去了,我和我老公離婚了。”
微信好半才傳來一道帶著空腔的回複。
那不正好……咳!
秦廟白將心的話生生憋了回去,這個李居士是他前陣子搖一搖加的好友,挺迷信的,關鍵是長的很漂亮,三十多歲的年紀,膚白貌美,大屁股長腿,妥妥的性感少婦。
秦廟白多少是有點齷蹉心思的,一直慫恿她來上香,一來賺點香火錢,二來也頗為期待發生點什故事。
但此刻看來,大概是沒了機會,他回複了一條微信,結果顯示已被拉黑。
“唉!”
秦廟白失望的歎了口氣,拿起碗筷,開始撈餃子吃。
他雖然是職業道士,有國家宗教局頒發的正規度牒,但卻不信道,事實上他能成為職業道士,也隻是偶然。
秦廟白今年二十二歲,生在秦島市下麵的一個貧困縣的山村,家八代貧農,到了他父親那一代,是賣了家三畝地才娶到的老婆。不過秦廟白父親沒好命,他四歲那年,就在工地出了事故去世了。之後秦廟白母親將他父親的賠償款全部帶走,h縣一個混子跑去了南方。
秦廟白從跟爺爺奶奶長大,到他上高二的時候,兩位老人相繼去世,秦廟白沒了經濟來源,就此也就輟了學,當時他老師還很可惜,因為秦廟白學習很好,一直都是年紀前五名。
輟學後,秦廟白流轉各大工地,三年前他和施工地來到祖嶺山,修建望海禪寺,施工期間偶然認識了永和觀的上任觀眾張建國道長。
張建國是個職業道士,七十年代那會兒就開始在道士界混,秦廟白認識他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八十多了。
兩人算是忘年交,脾氣很合得來,一來二去的很快就混熟,然後張建國就提出幹脆秦廟白到永和觀當道士得了,一個月給他開兩千塊錢,雖然收入不如工地上多,但架不住清閑,而且張建國還,等過兩年會幫他跑手續,讓他成為職業道士,接著又給秦廟白介紹職業道士有什好處之類的。
秦廟白當時琢磨了幾,也覺得不錯,當即摘了安全帽,跟著張建國當了道士。
其實秦廟白知道,在永和觀當道士是沒什前途的,這隻是一個觀,張建國雖然在道士界資曆很深,但也就是個普通道士,從他的道號其實就可以看出,人家要太清子,要玄真子,聽著就玄乎。
可張建國卻叫建國子,秦廟白就沒見過這隨便這生硬的道號。
秦廟白之所以答應張建國當道士,白了也就是當找了一份新工作,跟他在工地上當鉗工沒什區別。
今年初,張建國羽化追隨祖師去了,秦廟白則順利接手了永和觀觀主之職,二月份他又跑了幾趟市宗教局,把自己的手續給辦了下來。
雖然成了觀主,成了職業道士,但秦廟白對自家教派這些玄玄乎乎的東西,依舊不信。也可以,正是因為成了職業道士,在麵混了幾年,他才更加堅定的認為,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
因為了解,所以知道內幕。大殿上的神像隻是泥胚,功德箱的錢也都裝進自己兜。加持過法力的長生牌,其實是以五毛錢的成本從網上批發來的。
當然……這是他之前的想法。
在半個月前,他的想法出現了一些變化,心中的堅定也鬆動了許多。
事情源於一次打架,半個月前,秦廟白和隔壁山頭望海禪寺的那些禿驢發生口角,佛道兩教本就互相看不順眼,是死敵都不過分,口角發生後,自然誰都不服。
然後秦廟白就和那幾個禿驢幹了一仗,對方四個人,他則隻有一個,結果不言而喻,在對方不會《易筋經》,在他不會《太極拳》的前提下,四個禿驢仗著人多,把他按在地上一頓狠捶。
這事兒讓他很憋屈,回到觀看到大殿上的神像,更是氣不打一起出來,上去就踢了神像一腳,罵了一句‘你弟被揍了,你他媽也不管管’。
結果秦廟白剛罵完,神像就倒了下來,給他腦袋上砸了個大包。
這件事,可以隻是生活中的瑣碎,神像倒下來也是他踢的,並不是顯靈,他腦袋上的包也很快就消了下去。一切如常,一切都隻是生活中的插曲。
但……讓秦廟白這半個月來都有些毛楞的是,自從他被神像砸過之後,就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看著自己。
這種感覺很難清,就是一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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