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陸嫣, 喻正就笑著伸手過來：“陸姐，你不記得我，但我還記得你, 去年你導師在生理學會議上講課, 你在旁邊做秘書, 那堂課的課件做得水平一流，令我記憶深刻。起來，麻醉和犯罪心理的基礎學科都與生理學相關, 你和我也算是半個同行。”

    怪不得這眼熟。

    她忙跟喻正握手：“喻博士您好。”

    也是怪了，她的記憶應該有某些方麵的側重性, 想不起喻博士的名字, 卻能想起上次導師講課的內容，題目是“大腦皮層的喚醒機製”, 很基礎的一堂課。當時好像就是這位喻博士, 課後過來跟導師討論了很久，話題始終圍繞精神病態者的自主神經係統反應。

    沒記錯的話, 這人在犯罪心理領域是個奇才，不僅在自己的研究領域造詣極高, 於相關學科也有涉獵。

    江成屹：“喻博士, 既然晚上有時間，我們不如到對麵酒店的中餐館一起吃個飯。”

    喻正附和：“正有此意。”

    出了分局，三人到對麵那家酒店的著名中餐廳就座，服務員悄步走近，呈上菜單。

    江成屹接過菜單, 背靠著椅背，開始點菜。

    陸嫣脫下外套，想起剛才的那通電話，想問問江成屹對江母如何回應的，顧及到喻正就在旁邊，到底沒問。

    餐廳很安靜，輕靈的音樂潺潺流入耳中，無端讓人生出一種心靈被摸索的奇妙感覺。

    喻正看著陸嫣，陸嫣也看著喻正，過了一會，見喻正沒有開口的打算，她歉意地笑了笑，取出早先做的筆記瀏覽起來。

    喻正雙手抱著胳膊，目光在陸嫣的筆記本上的筆記停留了一瞬，倏地一亮，含笑看向陸嫣：“陸姐，我翻看了鄧蔓的檔案，注意到有人曾經連續七年寄匿名信到安山區分局。而前段時間，在遇到假扮鄧蔓的人時，目擊證人正好也姓陸，我記得那位目擊者跟鄧蔓高中時是關係極好的朋友，容我冒昧地問一句，寫匿名信的證人是不是就是陸姐？”

    江成屹仍在看菜單，聽了這話，抬眼看向喻正。

    陸嫣一怔。

    喻正的目光如同透過幽暗叢林的一道陽光，筆直地射進她的內心。

    跟對方對視了一會，她繃緊的背慢慢鬆弛了下來，垂下睫毛，坦蕩地承認：“是。”

    話時有種錯覺，對方似是要打開一塊結痂已久的傷口，割去腐肉，讓新肉長出來。

    江成屹見陸嫣應對自如，暗暗鬆了口氣。

    喻正流露出欣賞的目光：“陸姐，當年在你寄出匿名信後，警方曾兩次介入調查鄧蔓的案件，可惜兩次均排除了鄧蔓的他殺可能。除此之外，八年後，即便是警方掌握了這多線索的情況下，依然沒能厘清當年的真相，可見這案子有多複雜，然而陸姐身為鄧蔓的朋友，始終沒放棄追查這件事，這份毅力非常令我深感佩服。陸姐，從你的學曆和履曆來看，你學習和記憶能力超群，但最出眾的，應該還數你的觀察能力，現在找尋凶手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容我唐突地提一個要求——”

    陸嫣側臉看著江成屹，很快看出他眼的默認態度，可見對於喻正的專業能力和素養，江成屹是十分認可的，於是放下心來，彎唇道：“喻博士請。”

    “當年的事，江隊告訴了我一部分，然而回顧整個案件，我還是想借助陸姐的觀察能力帶我回到八年前的七中六班，利用你的記憶力，利用你的眼睛和感覺，在接下來這段時間好好回想回想，對於當時的班主任周老師，你有什看法。”

    陸嫣閉眼回想，也是奇怪了，每次想到周老師，最突出的印象就是在他穿著白襯衣站在講台上的情景。

    陽光金燦燦的，光線中漂浮著細的浮塵，他的聲音低沉圓潤，一聲一聲回蕩在教室。

    她慢慢回想：“周老師是位對學生特別有耐心的老師，脾氣溫和，對學生一視同仁，因為業務能力出眾，每年都被評為優秀老師，他教的是物理，很多疑難的問題經他一講解，馬上就變得容易入手了，所以學生們當時都很崇拜他。我記得鄧蔓高一、高二的時候物理成績都不大好，到了高三才慢慢好起來。”

    喻正的聲音變得低柔：“周老師在整個高中三年執教期間，有沒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