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能理解，年中是不方便。沒關係，好，有空多聯係。”張掛了電話，這已經是第四個拒絕他的老同學了，昨晚明明的好好的……孫雪梅和他們一樣也隻是草草道了聲再會，便回到了她自己原本跟自己毫無交集的生活中。

    張將手剩下的三張名片一起扔進垃圾桶，此刻他最想的便是與母親、女兒好好吃頓飯。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願望前麵卻隔著一個名叫陳楠楠的大山。讓他去給這個江湖騙子道歉，若換作平時還不如讓他去吃屎來的更容易些。可如今……算了，這輩子都沒好好孝敬過我媽，臨了就當回好兒子，別再惹她生氣了。

    張伸手打了輛車，當司機問他要去哪時他才想起從上衣口袋摸出母親昨塞進去的地址。西山南邊貝勒府，這叫哪門子的地址？張心中暗罵。誰知那司機卻知道，“您這是去？”

    “去會個朋友。”張隨口答道。

    “您這朋友不一般啊！”

    “就是一發，可能在那上班。”

    “上班？合著您不知道啊？”

    “我該知道什嗎？”

    “去年網上都吵翻了，新聞也報道了，那貝勒府以前是前清一貝勒爺的家，不過去年給賣了，現在成私宅了。”

    “這也能賣？他們怎不把故宮也賣了？”張不屑的道。

    “可呢。我還真路過過，不錯，正經的兩進大院套。”司機撇了撇嘴，看了眼黑瘦的張道：“看來您是真不知道，這我可得好好跟您道道。”

    司機這就打開了話匣子，“貝勒您知道吧，就是清朝皇族的孩子。清朝有個規定，王爺的大兒子當王爺，其他的兒子就當貝勒。這個貝勒排中不溜在家本來就不太吃香，他爹，不，得叫他阿瑪，生的孩子也多，又趕上溥儀那會兒，是要權沒權要錢沒錢，這王爺當得還不如個土財主。孩子成年得自立門戶啊，王爺手頭又沒多少錢，實在沒轍了隻好在西山邊上找了這塊地。要這孩子也沒福，住進去不到一年就嘎巴一聲死了。王爺一看，得，死死了吧，正好騰地給他弟弟住，誰知弟弟住進去弟弟死，弟弟的弟弟再住進去沒幾，得，大清朝亡了。王爺看北京是沒啥可留的了，就帶著一家回了東北老家，臨走想把這房子盤出去，可什都沒人敢買。這房子死了兩個貝勒不，還見鬧鬼，據是那貝勒死後魂魄不寧，每晚上都能聽見他在院子唉聲歎氣。這誰還敢住，院子就那一直空著，解放後政府接管了產業，成了倉庫。去年要掛牌出售，網上當時就炸了，好歹也是個古跡，又是有名的凶宅，這賣就給賣了，後來聽好像是被個外國的大財閥給買了，估計人老外信上帝不信這個。”

    西山離ie集團的總部並不算遠，司機的故事剛講完車便來到了那個貝勒府。張下車一看那司機的確沒誇張，單從外麵看，院子的確不錯，一丈來高磨磚對縫的院牆上鋪著中國藍的琉璃瓦，門口一左一右各放一隻一人多高的十三排卷毛石獅子守門。張打眼一看就知這一定是現在的主人後雕的，不然就衝這倆獅子別貝勒，就是王爺也得被砍腦袋。探出足有半米的門沿下掛了塊匾，上寫乾齋三個大字，下麵兩扇朱漆大門各鑲著九九八十一顆門釘，看上去顯得有點擠，不用問也絕對也算後人瞎鼓搗出來的。

    還沒等張敲門突然就聽院有人高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清風快去接客。”

    院中話音剛落就見大門打開，一個身著道裝紮著發髻的童子站在門內，“客人好，師傅有請。”童子一話張卻皺起了眉頭，仔細一看哪是什童子，分明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

    張跟著“清風”繞過刻著陰陽八卦的影壁牆，穿過青磚鋪地的院子來到正房往一看，張差點沒樂出聲來，隻見陳楠楠身披明黃色八卦仙衣，頭戴蓮花五老冠，足蹬緞子麵雲履，手持一把拂塵，晃著肥碩的大肚子，邁著方步從屋迎了出來。“昨夜在下夜觀象，見五星連珠，紫氣東來，算得今日必有貴客來訪，果不其然，真乃是不欺人啊。哈哈哈。”

    陳楠楠著仰大笑三聲，可還沒等他笑完就聽張道：“紫氣東來？霧氣東來還差不多。昨那大的霧霾連月亮都看不見，你拿什看的五星連珠？”

    “我拿文望遠鏡看的，你管得著嗎？真是，還碰上個較真的。”陳楠楠氣的一甩袖子，“翠萍今還有預約嗎？”

    “沒了。”方才那個叫清風的姑娘答道。

    “那還等什，趕緊幫我把這身行頭脫了。”

    “唉。”姑娘笑著幫陳楠楠把八卦道袍脫掉，等他道袍一脫張這回可真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見陳楠楠那身略顯滑稽的道袍下就隻穿了個跨欄大背心和一條印著陽光海灘的大花褲衩。這裝束再配上頭頂的五老冠和腳下的雲履……

    “笑什，這叫熱愛生活。最近又胖了五斤，你是不知道這衣服有多勒得慌，還不許人家麵穿舒服點啊。”陳楠楠著將帽子和鞋也脫掉，換了雙人字拖伸手從桌下拿出把大蒲扇使勁扇了兩下，“這熱的，山電壓不穩，一開空調就掉閘，要不咱葡萄架下坐坐，那涼快點。”

    “不用，就這吧。我坐坐就走。”

    陳楠楠請張在客廳坐下，兩人各自喝了口茶誰都沒先話，就那幹幹的坐著，過了許久張才冷冰冰的道：“前，對不起啊。我也是公事公辦。”

    陳楠楠哼了一聲沒接茬。

    “沒事的話我走了。”

    “我接受你道歉了嗎？你就走。”陳楠楠突然道。

    張瞥著陳楠楠冷冷的道：“是你我來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事，我來了，歉也道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隻是別那下作去打擾老人，你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有事還找家長……唉……我就不多了。”

    “我下作？你講不講理？”陳楠楠猛地站起身吼道：“我好心去看你，倒被你莫名其妙的送進局子關了一晚上。我在北京好歹也是個有有麵的主，這傳出去都砸我招牌。哦你一句公事公辦就完了？這也叫道歉，你好意思嗎你。”

    “那你要怎樣？”

    陳楠楠想了想伸手一拍桌子道：“這樣，讓我給你算一卦，老子非算的你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可。”

    “實話，你自己信嗎？”張略帶諷刺的問道：“你要是真算得準，那怎沒算出來自己有一劫呢？”

    “你懂什？自己的命不能算，隻要算一次，這門手藝就算是毀了。”

    “你想算就算吧。是看相、摸骨還是測字。”

    “都用不著，世間萬物皆可為卦，你本身坐在這就是一卦。”陳楠楠著站起身從書房的抽屜拿出一把幹草放在桌上，一根根分開數出八八六十四根，再把其他的放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