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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命運的波折是不是總和一個家的結構有關；我不知重點描述這個家該從一場婚禮還是該從一場葬禮開始，父親死的時候優然十四歲，她一早起來撲在床上哭得那傷心，仿佛人生所有的曲折悲涼她都了解個通透。父親黑、褐兩色搭配的靈柩就停在院落那棵碩大的核桃樹下，絲絲的哀怨從麵滲透出來，仿佛那靈魂也聽見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那不罷休的嚎叫！我們四百平米的居所被優然渲染得非同一般的淒涼，以致聞聲而來的人們也不得不跟著淒戚起來。

    一早，母親機械地應酬著父親生前生意上的來客，他們依舊意氣風發地來，對父親英年早逝表達著自己強烈的反響——他們用力久久地與母親握手，一切盡在無言中，客廳沙發一時塞滿了這些貴客，幫忙的內親似乎知道自己身份有別，都自覺散往一邊去了。我看見母親凝重地（或故作利索地）為他們端茶倒水，大夥不忍心多看她，都埋頭猛烈地抽煙，有時也會不失時機地宣揚幾句父親生前如何遵紀守法，如何白手起家、深謀遠慮等等，而這些對母親或者對誰來，無疑是更增添淒涼的味道。我想母親一定對這些談資在充耳不聞，她關心的或許是她的生命又滑翔到一個什樣的階段上了吧。

    我記得那我總在忙著什，雖然這有些不合時宜，但我停不下來！一早起來我除了燒水、送水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廚房是我的避難所，洗那堆幫忙客們的碗暗含樂趣，因為我太怕出去見大家那複雜的目光了，那目光的含義我不全懂，但是隻想回避。父親的靈柩就在我一眼就能望見的窗外，我知道再過兩個多時他就要被下葬了，這是多的不得已！

    燒水，唯有燒水，連軸轉的然氣爐熱得就要炸了，還有外麵那烘烤的太陽，令人焦灼的晦事，想必所有人都耗盡了心力，所以極需要用水。我不知道母親有沒有心思為自己補充點水份，今喝水和拒絕喝水都是對父親的一種情感表達？

    在這些幫忙客中，有我的兩個舅舅，一個表哥，還有優雅的兩個舅舅兩個舅媽，它們都分別到廚房來看過我，問我吃過飯了嗎？一定要吃飽飯，見我沒太多反應，就往我肩上拍了拍歎口氣出去，我低著頭，在臉上強堆滿悲傷——卻無法像優然那樣像模像樣地哭出聲來。

    所以許多時候我都懷疑自己不過是這個家的丫鬟而已，命定的參不進去，即使父親死了，我的命格依然與他締造的這個家格格不入，隻有悠然才能在此活得如此圓潤，真實！或者是這悲傷的事早在我意識滑過，在某個我情感大受煎熬的時候，因而才能如此淡漠！

    我知道上帝，今我的表現是多的罪惡深重啊！“丫鬟”一遍遍把燒開的水規矩地續到各處的水壺，有幾次那滾燙的水還跑出來燙了她的腳，大家給予她的依然隻有那“幸災樂禍”的眼神，或者是責備！

    “唉！以後這丫頭就沒以前那舒服囉，不比他爸在！”優然屋的一張嘴壓著嗓門，還是被門外的我聽得一清二楚！我想先警告地幹咳一聲，卻咳不出口，自從進到這個家以來我就莫名的膽不已，優然累極卻仍在不停抽泣的聲音讓幹涸的我更加瑟縮，我隻好撇了撇嘴愣在門口。

    “聲點，有啥不舒服的……你劉芳是那樣的人嗎？”

    “人心隔肚皮，是不是那樣的人誰知道……”交談中似還夾雜捂嘴的動作，有些不成形的輕笑令我深覺厭惡。

    優然的哭聲突然消失了，然後她猛地翻起身，屋的人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我，於是趕緊過來接過我的水壺招呼我進屋，就在我剛進屋的那，優然又一下倒在床上嚎啕起來，仿佛我那雙“不友善”的腳正踩在她某根神經線上。

    “喝水，杜姨、王姨。”我紅著臉招呼，心恨恨的，然後我轉身往外走，優然突然從床上仰起來衝我背影嚷道：“悠雅，給我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