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沙巒下

    劉秀兒撲在他身上，叫道：“沙爺爺，沙爺爺，你別死。沙巒沒回答她的問話就死了，可是劉秀兒心中卻已明白得很。沙巒非常非常的怕他的師父，可是非但不立即逃回西域，反而跟著她來到寶藏；隻要他始終扮作老人，趙新堯永遠不會認出他來，可是他終於出手，去和自己最懼怕的人動手。那全是為了她！他始終如爺爺般愛護自己，其實他是個壯年人。世界上親祖父對自己的孫女，也有這般好嗎？或許有，或許沒有，她不知道。

    殿上地下的兩根火把，一根早已了熄滅，另一根也快燒到盡頭。

    魯雲忽道：“真是奇怪，剛才兩個異族人跟一個沙火族人相打，我想也不想，過去一拳，就打在那個沙火族人的臉上。”劉秀兒問道：“那為什？為什你忽然幫異族人打沙火族人？”魯雲搔了搔頭，道：“我不知道。”隔了一會，道：“你是好人，他是壞人！”他終於承認：異族人中有做強盜的壞人，也有英雄那樣的好人，（那個假扮老頭兒的異族人，不肯在水井中下毒，也該算好人吧？）沙火族人中有自己那樣的好人，也有趙新堯那樣的壞人。

    劉秀兒心想：“如果當年你知道了，就不會那樣狠狠的鞭打封月桑，一切就會不同了。可是，真的會不同嗎？就算封月桑時候跟我做好朋友，他年紀大了之後，見到了藍心，還是會愛上她的。人的心，真太奇怪了，我不懂。”魯雲大聲道：“趙新堯，我瞧你也活不成了，我們也不用殺你，再見了！”趙新堯突然目露凶光，右手一提。劉秀兒知他要發射毒針，叫道：“師父，別——”就在這時，一個火星爆了開來，最後一個火把也熄滅了，殿堂中伸手不見五指。趙新堯就是想發毒針害人，也已取不到準頭。劉秀兒叫道：“你們快出去，誰也別發出聲響。”魯雲、封月桑、藍胥陽和藍心四人互相扶持，悄悄的退了出去。大家知道趙新堯的毒針厲害，他雖命在頃刻，卻還能發針害人。四人退出殿堂，見劉秀兒沒有出來，封月桑叫道：“英雄，英雄，快出來。”劉秀兒答應了一聲。

    趙新堯道：“阿秀，你…你也要去了嗎？”聲音甚是淒涼。劉秀兒心中不忍，暗想他雖然做了許多壞事，對自己可畢竟是很好的，讓他一個人在這黑暗中等死，實在是太殘忍了，於是坐了下來，道：“師父，我在這陪你。”封月桑在外麵又叫了幾聲。劉秀兒大聲道：“你們先出去吧，我等一會出來。”封月桑叫道：“這人很凶惡的，英雄，你可得心了。”劉秀兒不再回答。

    藍心道：“你怎老是叫她英雄，不叫姑娘？”封月桑奇道：“姑娘，她是女子嗎？”藍心道：“你是裝傻，還是真的看不出來？”封月桑道：“我裝什傻？他……他武功這樣好，怎會是女子？”藍心道：“那大風雪的晚上，在沙老人的家，她奪了我做女奴，後來又放了我。那時候我就知道她是女子了。”封月桑拍手道：“啊，是了。如果她是男人，怎肯放了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奴？”藍心臉上微微一紅，道：“不是的。那時候我見到了她瞧著你的眼色，就知道她是姑娘。下那會有一個男子，用這樣的眼光癡癡的瞧著你！”封月桑搔了搔頭，傻笑道：“我可一點也沒瞧出來。”藍心歡暢地笑了，笑得真像一朵花。她知道封月桑的眼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便有一萬個姑娘癡情地瞧著他，他也永不會知道。

    殿堂中一片漆黑，劉秀兒和趙新堯誰也見不到誰。劉秀兒坐在師父身畔，在萬俱寂之中，聽到封月桑和藍心的嬉笑聲漸漸遠去，聽到四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殿堂隻剩下了劉秀兒，陪著垂死的趙新堯，還有，“沙爺爺”的屍身。

    趙新堯又問：“剛才我叫你出去，你為什不聽話？要是你出去了……唉。”劉秀兒輕輕的道：“師父，你得不到心愛的人，就將她殺死。我得不到心愛的人，卻不忍心讓他給人殺了。”趙新堯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沈默半晌，歎道：“你們異族人真是奇怪。有沙巒那樣忘恩負義、殺害師父的惡棍，

    有元龍、陳達他們那樣殺人不眨眼的強盜，也有你這樣心地仁善的姑娘。”劉秀兒問道：“師父，陳達海那強盜怎樣了？我們一路追蹤他，卻在雪地看到了兩個人的腳印。另一個是你的嗎？”

    趙新堯道：“不錯，是我的。自從我給沙巒這逆徒打了毒針之後，身子衰弱，十多年來在山洞養傷，隻道這一生就此完了，想不到竟會有你來救我，給我拔去了毒針。我傷愈之後，半夜時常去鐵延部的帳蓬外窺探，我要殺了藍胥陽，殺了驅逐我的族長。隻是為了你，我才沒在水井下毒。那大風雪的晚上，我守在你屋子外，見到你拿住了陳達海，聽到你們發現了寶藏的地圖。陳達海一逃走，我就跟在他後麵，一直跟進了寶藏。我在他後腦上一拳，打暈了他，把他關在寶藏，前下午，我從他懷拿了那幅手帕地圖出來，抽去了十來根毛線，放回他懷，再蒙了他眼睛，綁他在馬背之上，趕他遠遠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