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當舉著一把45au1a1衝鋒槍從樓衝出來的掠奪者頭目被等待多時的a000一槍擊中頭顱的時候，戰鬥的勝負便已毫無疑問了。

    流民們默默地收拾起同伴的遺體，掠奪者據點的幾個還有一口氣的漏網之魚、以及一口印著白五角星的綠色大箱子被他們抬了出來，撂在空地上。

    沒有人去動那口箱子，也沒有人去搜索掠奪者的屍體。兩鬢斑白的老人安撫著受驚過度的婦孺，兩個年輕人用亞麻布拭去遺體臉上的血汙，那個左腿中彈的中年男人抱著被淩辱至死的女人的屍體，一言不發，默默地合上她無神的雙眼。

    有孩子低聲哭泣，有輕聲細語，但沒有人憤怒，沒有人咒罵，甚至沒有人哪怕正眼看一下地上垂死掙紮的幾個掠奪者。

    像是習慣了這一切一樣，眼充溢著的是對死亡的麻木。

    他們隻是靜靜地呆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

    片刻之後，西裝革履的藍禮從樓後走了出來，來到了他們麵前。

    重新披掛起光學迷彩披風的姑娘們跟在他身後不遠處，身形隱沒在光與暗的交界處。

    那個中年男人拖著傷腿出列，拄著霰彈槍吃力地對藍禮鞠了一躬，他開口，藍禮聽著莫名有股沒來由的欣慰——這片大地上的人類已經墮落到同類相食的地步，但所幸幸存者們的還是和他們的祖先一樣的語言

    他真的有過那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擔心，語言文字和生活方式是文明的基石，廢土上已經失去了後者，藍禮真的有些難以想象：如果他們再忘記了彰顯自己種族的符號，那除了這副皮囊，和野獸又有什兩樣

    “感謝你的出手相助，陌生人，如果沒有你的幫助，難以想象今會發生怎樣的慘劇”

    你們現在就正身處悲劇之中呢藍禮暗歎，但並沒有出來。

    麵對中年男人的感謝，他隻能僵硬地點點頭，不打算在這樣痛苦的事情上多評論什。

    男人並沒有對藍禮的態度感到任何不適應這個穿著光鮮亮麗、修剪得一絲不苟的人，是他在廢土上從未見過的。即使是生活在格蘭德維尤的那些大老爺們，也沒有眼前這人看起來的那般體麵——在廢土，生活水平和武力一樣，同樣都是實力的象征。

    當然，從古至今，無論戰前戰後，也都是如此

    即使擁有人數優勢，流民們也沒有膽大包升起反噬之心因為比起站在他後麵手持半自動步槍的那兩個像是使用了隱形子的怪人，西裝男手中的那把左輪槍，才是最讓他們無法升起一絲反抗欲望的

    他們都親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那把看上去隻是略有些奇特的延長槍管左輪手槍開火時的動靜簡直像是一門炮，掠奪者頭目那具像是個爛肉口袋一樣的身體現在還軟趴趴地倒在那邊的地上，渾身上下骨骼的盡數碎裂使得它看起來如同某種軟體動物，比這更嚴重的慘相他們並非沒見過，像是被死爪或妖怪暴力肢解的人類但隻是手持武器的話，怎會有如此恐怖的殺傷力呢

    藍禮注意到流民們夾雜著敬畏與些微疑惑，甚至恐懼的目光，暗歎一口氣。眼前此情此景讓他聯想到了那些對世界一知半解、將日食月食當做神明的旨意的古代人假如這樣的一槍在中世紀的戰場上被重現，法蘭克福的騎士們會不會把它當做是雅威的怒火？

    他不知道，三年前開始，他就是無信仰者了。

    其實流民們也隻注意到了一部分如果他們夠細心一點的話，就能發現藍禮揣在西裝口袋的右臂，微微地有一些顫抖的幅度——實際上他的右手直到現在還無法恢複，“死手”恐怖的後坐力是絕對無法適應的那種程度，他現在左手持槍垂在身側看起來像是有吊兒郎當的味道，然而這種情況他根本無法開槍才是真的

    除非他左手也不想用了。

    所幸兩個來曆不明的女孩還在，要不然他還真不太想來會會這些流民，兩百年後連熟悉的街道都變得麵目全非了，就更難想象生命不過百年的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