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以韞在花園漫無目地搜索著，時不時還輕喚幾聲糯米。待行至拐角處，從拐角另一邊竟恰巧也走過一個男子。兩人在拐角處停住，四目相對，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商以韞一時之間腦子也停止了運作，那一瞬間隻是心虛的本能想要逃走。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打量清楚彼此，就這匆匆逃走，未免失了禮。此人若是記住自己的臉，告到爹爹那，她自然是討不到什便宜。

    商以韞覺得自己的腦子從未轉的這快過，她飛快的思索著。她覺得，此人大抵是貴客的家眷，可為什是個男眷呢？這就能充分展現出讀書之妙，商以韞結合曾經看過的些隱晦的畫書得出結論，這大概就是傳聞中的斷袖之癖。

    商以韞隨即用莫測的眼神認真考量著眼前這個男子，男子年齡不大，最多不過二十出頭。高挑秀雅的身形，一身冰藍色衣衫，給人一種澄澈透明的感覺。他眉目皆畫，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腰間係著玉帶，與其頭上的羊脂玉冠相襯。

    男子就這隨意的任她打量著，那雙眼睛毫無避諱的直視著商以韞，神情安靜而溫柔，眸子如山之巔的池水，嘴角攜著一抹醉人的暖意。

    不知這是哪家大人有此斷袖之嫌，可又轉念一想，這官場上的人，有誰沒有個難言之隱。要不是此人身量高挑，確實真有可能錯認成女子，這也大概符合斷袖之間的審美。

    不過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以自家老頭這個古板耿直的性子，竟然能與有斷袖之癖的這位大人和睦相處，而不是直接甩給他一個臉子，可見這位大人確實是個國家棟梁。

    倒不是商以韞一定要往這個方麵去思考，這也確實可能是哪位新上任的大人，或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

    不過待商以韞回想起曾經見過的爹爹同僚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在她的印象中，大概沒有哪個大人的容貌能生下出如此絕色。

    她認為，稱得上此等容貌的，當屬這下第一公子，前丞相顏斐然之子顏翊。但印象顏翊雖貴為平侯，但卻隻是擔了這一個虛名，本人在朝中絕無一官半職。

    換而言之，倘若這是個新上任的官員，就憑此人年輕有為又生得如此好看，爹爹早就覬覦著做自家女婿了。自然，商安易也曾物色過幾個，也曾含蓄的示意和提點過幾次，起初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爹爹的心思，後來也隻能佯裝不知。

    雖然自己還有幾個月才及笄，但不得不自家爹爹還是很有憂患意識，搞得自己終日處在即將老死閨中的驚恐中。想到幾個月及笄後這個情況會隻增不減，商以韞又不免傷春悲秋起來。

    思來想去，果然哪種觀點都不怎靠譜，倒很符合自己一貫多思多慮但卻毫無用處的行徑。

    腦子過完這些畫麵已經不知過了多久，然而商以韞依舊吃不準對麵人的身份。

    而對麵人顯然教養甚好，耐性也甚好，可仿佛是刻意要看她熱鬧，正好整以暇的靜候她先開口。商以韞麵子上有些掛不住，臉上也有些發熱，斟酌的一字一句道：“商安易之女商以韞，不知……不知公子在此處，無意之間冒犯公子了。”罷還有模有樣的行了個禮，自以為自己這一套功夫做的很足。

    “是澹言唐突了姑娘，聽聞商府後園布置別有一番風韻，便想著前來看看，未曾通傳府中，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其聲恰似流水擊石，清朗婉揚。他聲中帶著歉意，神色卻優雅而從容。

    澹言……

    這名字好生耳熟，卻記不起在哪聽過。可商以韞偏偏是個凡事都要追根求底的性子，自然不會就這善罷甘休。

    她隨即又執著的追問道：“是哪兩個字？”

    那人接口道：“澹兮其若海,飂兮若無止……”

    “啊，不，不好意思啊，我讀書不多。”商以韞聽的雲霧，隻得如是回答道。

    “嗯……”那人略略思考了一瞬，換了種言辭繼續解釋道：“水搖為澹，謹言慎行。”後半句商以韞是聽懂了，前麵的這個澹字，自己大概本就不認識吧。應該算是個很複雜的生僻字，商以韞隻得這安慰自己。

    他見商以韞還沒什反應，還是溫聲提醒道：“我姓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