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地——【尼福爾海姆】

    在這片死寂的世界，被無盡霜寒所塵封的，不隻有歲月，還埋葬著數不清的真相，亦或編撰了曆史的謊言，你想先聽哪個？

    不，我一個也不想知道。

    羅傑雙手捂住耳朵，盡力逃避腦海來自惡魔的勸誘，自他踏進【尼福爾海姆】的那刻起，就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講話，那聲音的語句駁亂無章，像是一群人圍著他指指點點，教他應該這做，或者那做。

    羅傑隻是：不，絕不。

    然後他的頭就開始疼了起來。

    漢密斯並沒有察覺到這點異常，他正背對著羅傑，蹲在地上擺弄著銀箱，幾支專門用來運輸造物神素的金屬試管，在微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虛晃的羅傑睜不開眼睛，或者他本來就有些神智不清。

    穿著黑袍的士兵們魚貫而入，像是螞蟻歸巢一般，迅速有序地占滿整個地窟，他們都沉默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卸下托在滑車上的方箱，拖出數十米長的金屬導管，然後交叉與石板上圓狀圖案的缺口相連接，再啟動機器輸入人工培育的營養液。

    所有人都在忙著重啟【尼福爾海姆】的喚醒程序，前代元老進入冷凍艙休眠時，許多技術尚未成熟，如今連ai係統都更換了好幾代，要想打開係統的操作頁麵，得二次更新下載數據庫才行。

    大部分人都忽視了刻意落在後方的羅傑，他此刻的狀況並不好，正彎腰大口喘息著，眼眶凸的像是大腦要爆炸一般，羅傑知道那古怪的聲音還藏在自己的腦子，它沒有放棄對羅傑的糾纏，而是變本加厲地鼓吹他內心深處的衝動。

    那個聲音：

    去做吧！去做吧！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無憂無慮，無憂無慮！

    羅傑頭疼的更厲害了，卻不知為何想起了機槍，而他也的確帶了把機槍，就掖在風衣下的空間內，火力猛射速快，一分鍾能傾瀉千發子彈，算是單人作戰最適合屠殺的武器。

    似乎察覺到了羅傑那把機槍的存在，那聲音顯得愈發急躁，語句也更加粗俗：

    拔槍，快拔槍啊你個軟蛋，殺了你麵前所有站著的人，殺了，全殺了，殺了你就能獲得自由了，你奮鬥了這久，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額頭間的汗水滲進眼縫，羅傑睜不開眼了，隻能直麵心中虛無的黑暗，在這個本該屬於他的世界，那個邪惡的聲音卻變得更加強大，羅傑甚至能看見一張布滿刀疤的臉在笑，它得意地望著他，痛斥羅傑的藐，然後在他心防最脆弱的時刻，又高高在上的命令他：

    殺了，殺了他們！

    殺，殺了誰。

    所有人，殺了所有人！

    不

    你什？

    我不！

    “子，你沒事吧。”

    漢密斯拎著重新鎖好的銀箱，麵無表情地出現在他麵前。

    同時，羅傑腦袋席卷的風暴，突然平息下來，那聲音連同刀疤臉一齊消失，他摸了摸臉頰邊的汗水，又站起身環視四周，目光從牆角掃到花板，想要找到什異樣的存在。

    除了忙碌的黑袍士兵外，羅傑眼前什都沒有，隻有四麵光禿禿的石壁。

    可大腦的疲憊感不會作假，他堅信那道邪惡聲音的主人還未離去，正卷縮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默默等待著時機。

    他對漢密斯：

    “我沒事。”

    沒等漢密斯話，羅傑便偏過身走開，他不想感謝漢密斯，雖然如果沒有漢密斯的叫喊，他不一定能擺脫那邪惡的聲音。

    但他還是很討厭這個劊子手。

    羅傑咳了兩聲，頭一次認真打量【尼福爾海姆】的全貌，盡管他的父親賈利爾·肖潘在兒時的睡前故事上，不止一次提到這個隸屬於鏡界公司【領袖團】的秘密機構，但當羅傑順著麵前空無一物的牆壁，緩緩仰起頭時，才真正發覺到這個機構存在的偉大。

    “這什都沒有”

    羅傑目瞪口呆地道，他幻想過這的情景，高大的懸浮艙儲藏庫，象征著【尼福爾海姆】的幽靈雪雕圖案，處處流淌著供給造物神素的河道，冰封的巨人則立在玻璃聖棺，擺出一張萬古不變的表情，等待著被召喚蘇醒的時刻。

    一切的一切，【尼福爾海姆】都沒有。

    隻是一間空蕩蕩的殿室，沒有聖棺，沒有雪雕圖案，除了石磚上的兩個不知作用的金屬圓環以外，這就像個無聊到連死人都不願住的地方。

    羅傑轉過頭，對漢密斯訝異道：

    “休眠的元老們都在哪？”

    漢密斯似乎正在對準時間，掏出夾克口袋懷表，看了一眼又劃上表蓋，語氣高深地：

    “他們無處不在。”

    羅傑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皺著眉頭接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