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一切的發生並不是一場離奇夢。

    “你要是想趕緊把病好利落，就得聽人勸，好好地在床上躺著，別上外麵兒瞎轉悠。“窯姑淡淡道，眼神卻是嚴厲得不容妥協。羽琢盤腿坐在前麵，悶頭不語，別看他嘴上不說，可心似乎是還在計較窯姑和雀公不做預告的行為，盡管他向來善於用麵色掩蓋心意，但卻恰恰逃不過這二位非人之物的眼睛。然而窯姑與雀公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對此無聲的抗議根本就是視而不見，隻是自說自話，就如同是什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還真是纖細啊，就像那個，那個什來著，“雀公轉眼看著窯姑的側臉，似乎是想讓她提示些什來著，可沒等窯姑開口說話，他就想起來了，“秋天的蘆杆兒，對，就是那種一掰就折的海綿體。“說罷，他便得意地昂了昂那圓潤的小腦袋，在窯姑肩頭左右雀躍了幾下。

    “我說鵷大人，你還真是會找形容詞。“窯姑自覺麻煩，便緊皺眉頭，順勢隨意地動了動肩，驚飛了立在上麵的雀公。

    “難道不是？“雀公不甘示弱，刻意地上挑音調拿捏地說道，“怎的，你有什意見嘛？“

    “我一個說無寸鐵的弱女子，我能有什意見，你隨意......“窯姑翹勁地平看著指尖晶瑩的指甲，仿佛完全不在乎雀公會作何表現。

    “哼，還是那副讓人鬱悶的臭脾氣。“雀公撲騰著翅膀，不聞不問便隨性落在了羽琢發絲雜亂的頭頂，使得羽琢的頭頂看上去更像一架鳥巢了。

    “你倒又有什資格嫌我脾氣臭。“窯姑冷眼不肯示弱。

    “哼，不過就是一個成天悶在酒缸的老醉鬼罷了。“

    “，誰又像你，終日頂著刻板偏見看旁人的無良糟老頭子。“

    “你！“雀公啞口，一時間詞窮到接不上話來。

    “好了好了，你們能不能安靜一會兒，“羽琢無力地說道，“如果你們真的這有力氣的話，誰可以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回事，我到底是怎了！“他想哭，眼眶澀澀的，然而淚水就像是幹涸了一般，隻留下白眼球上的血絲陰紅與瞳仁的灰蒙與渾濁。兩位非人之物停止了爭吵，周圍也跟著安靜了下來，隻聽得懸垂在門口的掛牌輕拍作響，雨聲淅瀝。

    “你來解釋吧。“窯姑微微抬眼，藐蔑地看著臥在羽琢頭頂的雀公。

    “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不該知道的你也不用多問，接不接受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至於你現在怎了......“雀公頓然，“總之你還活著，並且完好無損地活著，好好感謝我吧。“

    “你不是說過要取走這東西，為什它還在這。“說著，羽琢便舉起了左腕，鬆垮的翠玉鐲懈怠地滑滯在了小臂上，引得二位非人之物的目光也聚集在了那。

    “遲早都會是我的，“雀公慵言，小巧的翅羽傾瀉在羽琢的發絲上，“與其無聊......我有何必在乎這短暫一瞬呢？“

    “可這不是你的'鑰匙'？隨便地把它放在我的身上，這樣真的好？“羽琢問語。可沒等雀公張嘴，窯姑就擅自接了話：“鑰匙？你這小子可真會開玩笑。“

    “難道不是？“羽琢接茬兒，雀公卻遲遲不語。

    “把這玩意兒解釋成是'鑰匙'的某人也真是居心叵測啊。“窯姑眯斜著眼睛鄙視著羽琢頭頂的雀公，雀公卻仿佛是無言以對，硬生生地將腦袋搖甩到了另一側，嘴低聲地嘟囔著：“長舌婦......“

    “羽琢，“窯姑也不再理會雀公，轉而看向垂頭喪氣的羽琢，說道，“如若非要將這翠玉鐲加以形容，與其說它是'鑰匙'，倒不如把它說成是'房子'本身，隻不過這個'房子'並不一般就是了。“說著，她便又偷偷地瞥向雀公，“寄宿者總是來了又去，房主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既然如此，“羽琢澀言，“那就更加不應當讓這翠玉鐲留在我身上了，誰知道又會給誰帶來什不必要的麻煩......“

    “小子，你最好不要太小看這東西，另外，我想鵷應該也已經告訴過你這鐲子的來曆了吧，畢竟是曦朗留下來的物件兒。“窯姑插話，雙目倦然地滯留在那冷色的玉鐲之上。說至此出，羽琢不禁在頭腦中閃現出那時在初夏的梧桐樹蔭，雀公強行奪取玉鐲時發生的事情，心中便對窯姑的說法大概有了了解，“至於我嘛，倒是沒什興趣。誒，那位大人，你說是不是。“

    “哼，勞你操心。“雀公惡狠狠地一眼瞪向了好事的窯姑，窯姑沒有理他，隻是自顧自的品著不知從何處、何時而來的一盞溫酒，縷縷煙氣升騰，夾雜著稻穀清香，好生自在。雀公哼聲，而後話鋒一轉，聲色反倒變得沉靜了下來，“反正這東西在你身上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早晚會有方法讓我把這破玩意兒連同你這臭小鬼一同收拾掉的，......還真是無聊透頂，在此之前，我就勉為其難地屈尊留在這吧。“

    “，疼！“羽琢下意識地伸手去用掌心去護住腦袋，無奈道，“說話歸說話，可不可以不要拽我的頭發。“也怪不得羽琢埋怨，隻是雀公在憤憤之中，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停留在羽琢的頭頂，纖細的棕竹紋小爪在幾番勁跺後被羽琢幹澀而更加纖細的發絲鬆垮地纏繞了起來，隻需輕輕一動，便會牽帶羽琢昏沉的腦袋。

    “你還真是會囉嗦。“雀公囔然。

    “抱歉......“羽琢沉吟。仿佛是因為羽琢的聲音太過消極，氣氛也跟著冷淡了下來，隻是對於現在的羽琢而言，似乎怎樣的氣氛都是理所當然的，許是因為頭腦發熱，體溫飆升；亦或是需要他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吧。直至沉默多時，就如同是在眾多的毛線頭中抽出了一根褶皺的輕絲，於是鬱落著開了口：“窯姑，你也認識曦朗先生？“

    頃刻一滯，瞳孔渙散，卻又迅速地作出了應答：“是啊，怎可能會不認識。“

    “他是位怎樣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