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第一場雪就這樣趁夜無聲落下，早起馮家外院積了層雪，望去遠近皆是白皚皚一片好晃眼。馮家屋已開始生火，屋屋外兩種地，北風一夜即落雪，馮大娘驚歎著入冬也太早了。

    馮生起早鏟雪，不知不覺在馮家已住了兩個月多，趙白術身上的傷已然好全，吃過不少以前沒吃過的，看了不少以前沒看過的，還學了不少做了不少以前沒做過的活。

    馮大娘起初會問問她能否記起家事，而如今愈問愈少，在她心是把趙白術當作自己女兒一樣對待，給馮生做新襖亦不忘給她一塊做兩件。貌美且乖巧話少的趙白術彌補了她心藏了十幾年的遺憾，她私下夜睡時與提過趙白術過，假如一想不起家在哪，就在馮家中住一，她一定把趙白術當作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可趙白術早有打算，霓生劍她答應要留給劉家貴所以便不帶走，那一包馮母救她時取下的飾物她要賣掉換做銀錢以此來答謝馮家母子兩月以來的悉心照顧。趙白術雖已死，但宗府欠下的命債她要一一替亡魂討回，而後的日子她必定不能夠在劉家村中。若要提殺宗府，凶險異常未能料全，她不願意給一片祥和，民風淳樸的這個村莊帶來任何一絲血腥與波瀾。

    午後雪又開始紛紛飄下，白如撒鹽。

    “仙女姐姐！”

    馮家母子及趙白術正在吃湯吃飯，傻鈴兒一肩雪掀開馮家厚棉門簾子探進一顆腦袋，二話不地帶來一股刺骨冷風，吹得人直哆嗦。

    “哎呀！哎呀！周家傻丫頭快把簾子放下！要凍死人咯！”馮大娘年紀大了最受不得寒，這一股風吹得她剛一碗熱湯可算白喝了。趙白術放下碗筷拉傻鈴子進屋，替她撣掃去肩上與頭上的白雪。傻鈴子傻傻地笑著任由趙白術掃弄，等趙白術給她弄好後，提著手的一塊臘肉跟她一塊坐下。

    傻鈴子的娘前月底走了，喪事村人幫著辦也算體麵一回。都人老知命果然不假，她娘早料到自己熬不過年關，人人這寒年有關，她自己過不了這關真就沒熬過去。自從傻鈴子的娘死後，她越愛往馮家跑，越喜歡找她的“仙女姐姐”一塊玩。

    “玲姐，你吃過了嗎？來碗熱湯吧。”馮生著就要進去拿個新碗，傻鈴子連忙自己是吃過才來的。整個劉家村隻有兩人不喊她傻鈴子，一個是她的仙女姐姐，一個就是馮生。

    “你們看我拿什來了！”傻鈴子晃了晃手那條幹香又油亮，成色極好的臘肉到：“這是我昨去隔壁村幫張老板扛米時候他媳婦給我的，鎮上人熏的臘肉！跟咱們自家做的味道不一樣。給了我三條呢，讓我明年還去他們那幫忙幹活。不過其他兩條被我嬸子拿走了，她她要先看看，過幾還給我。還好我漏了一條在筐子頭，就是這個，拿來給仙女姐姐你吃！”

    “傻丫頭喔，誰沒事拿肉去看，你嬸那是唬你玩，拿肉填肚子哪會還你。”馮大娘啃著湯一塊煮的苞米段到，傻鈴子的三叔三嬸是村出了名的算斤撥兩的人，養了三女一兒，靠著傻鈴賺的辛苦錢對她三打五罵，村人沒少看輕這倆夫妻的。

    傻鈴子眨了眨眼，三嬸是常常話不算話，不過她衝自己發誓了，會不把肉還給她嗎？她本想著一條給仙女姐姐，一條給三叔他們家，一條她留給她娘和自己，剛好三條。她娘進木盒子之前跟她過，來年今年就會回來，要她照顧自己。那條臘肉三嬸還給她之後她就放好，等娘來年冬回來吃。

    “我嬸發過誓，不怕她不還的，她和土地公公約好了，不還給我要爛肚子的。等她還我我就留著等我娘回來吃，馮大娘，你我娘咋要明年才回來，她忙什去？”

    傻鈴子這一問把馮大娘本就柔軟的心腸活活給問得傷感起來，傻鈴子活得太難，母女的命實在太苦了。馮大娘沒法回答她的話，傻鈴子可能也不懂死忌是什，了是白。但傻鈴子直巴巴看著，馮大娘夾出湯的一大塊帶骨牛肉邀她吃，：“你嚐嚐我們家的肉湯，這肉了一上午，軟爛！好吃，你吃一塊。”

    馮大娘把她一隻提著不肯放的臘肉從手拿下，把肉遞傻鈴子麵前讓她接肉心燙。傻鈴子雖然傻，但知道誰對自己好，馮大娘給的東西她敢吃。她好久沒吃過肉了，真是香。傻鈴子吃了肉便忘記之前心的疑問，馮生看她樣子估計是沒吃飽，拿了碗給她裝了一碗湯，帶苞米和肉。

    “慢些，別喝嗆著。”

    傻鈴子饞壞了，馮家的這碗菜肉湯實在好喝，她捧著咕嘟咕嘟一下就是大半碗。趙白術怕她燙著，帶葷油的湯可燙了。

    傻鈴子笑著：“燙也好喝好喝，比菜湯還好喝。”喝完碗的湯，傻鈴子拿出苞米段啃起來，吸飽肉湯的苞米又香又甜。她娘在時候一個月能吃兩回肉，她娘走了之後三嬸給她留的都是冷飯冷湯，今馮家的一碗熱乎乎湯喝到肚子舒服極了。

    “這鎮上人整的肉要咋吃啊？咱們習慣的做法能行嗎？拿熱水噓噓切咯使辣椒幹子炒炒，要燉個蘿卜冬筍？”馮大娘問。傻鈴子帶來的果然是好肉一條，就連捆肉的繩上還帶著肉油肉香呢。馮大娘想她那三嬸從前一顆菜都要拿她母女的，有這肉怪不得毒誓也敢發。

    “張老板過。”

    “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