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千秋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
石堆之下,至少散落著二十餘隻骷髏兵的碎骨,但仍然有更多的骷髏兵前赴後繼的向上攀爬。
夜已深,風雪漸息。
空的星辰並不耀眼,隻發著微微的光芒。
隻見一簇簇油綠的鬼火朝著石堆聚攏,不斷攀升,猶如一場盛大的篝火演出。
這些骷髏兵毫無疼痛感與恐懼感,隻會在施術人的操控下,向著目標前進衝殺。
但趙千秋和這些骷髏兵不同,隨著重複性的揮劍斬殺,他的心中已經漸漸麻木,為什總是殺不完?是不是要永遠這樣揮舞下去?
雙臂已經酸痛難耐,全身也已經濕透,寒風而過,汗水侵濕的衣服被凍成了冰塊。
趙千秋心中有些認命了,想著自己匆忙的一生,卻是沒有什稱得上快樂的東西,為何要堅持苟延下去。
自從水源來到京都,雖是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是重複乏味的日子。
和宦官便服出宮,和勳貴子弟快意街巷,最終還被久久不能見一麵的父皇責罵。
自從林貴妃誕下三皇子,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如今還被派往萬道宗修行,顯然是父皇不想再看見自己,要打發自己離他遠遠的。
要不然為何要去萬道宗,趙閥勢力範圍內的淩霄南閣豈不是更好的選擇?
更不要趙洛水也在南閣……洛水!
對!我還不能死!
如果這個世界上,趙千秋最舍不得的人是誰,一個是被鎖深宮中的母妃,另一個就是他的胞妹趙洛水。
趙千秋看著在眼前不斷揮舞的洛賜劍,這是胞妹贈予自己的寶劍,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
……
胞妹洛水本該是不沾煙塵的女,問鼎九品,窺看道,未無不可。
卻被父皇利用,為了麻痹前朝景帝之心,與景定立了同生之咒,從此生死同命。
那同生咒,就像給九謫仙套上了命運的鎖鏈。
一個無比殘忍的命運。
讓原本擁有光明未來的胞妹,隻能焦慮的等待那不知何時就會到來的無意義的死亡。
若不是九鼎傳承,需要對景進行活體獻祭,洛水早便被父皇處死了吧?
隻要處死洛水,對趙氏族皇族最大的威脅,複辟黨們就沒有了唯一的生存緣由。
因為洛水隕落,在同生咒的契約下,景便會身亡,
複辟複辟,連景氏最後的血脈都煙消雲散了,還複辟個什呢?
恐怕沒有了忠君的大旗,他們自己就會掐成一團,潰散成沙了吧?
父皇絕對是一個會為了家族昌隆,舍棄一切的人。
一個淩霄女的分量,沒有他心中的千年家族重。
但為什,無辜的洛水就要承受這不該她承擔的命運呢?
為了區區一個前朝餘孽,就要付出卿卿性命?
趙千秋不願意認命,他不覺得自己的命有什重要,但他想全力為胞妹改命。
在這個冷酷無情的家族,隻有他們兄妹的情感沒有異化為恐怖的怪物,被利益所吞噬。
所以,在女峰頂,熏醉的趙千秋放下了酒杯,站了起來,看著趙洛水,一字一句地道:
“景那種跳梁醜,怎可同之嬌女相提並論!妹妹放心!我是不會讓你那毫無價值的死去的!這是為兄的承諾。”
君子一諾千金。
趙千秋不信那些朝堂上滿嘴仁義道德的衣冠禽獸。
他從就更喜歡那些遊俠軼事。
執劍走涯,拔刀不平事。
那些風雨山林間的俠客,才是真正踐行仁義之人。
仁義不在於,而在於做。
所以趙千秋認為自己是真君子。
仁義在心中,在自己的理念,便會體現在自己的劍上。
趙千秋作為京都霸王,就是在走自己的除暴安良路線。
如今對這荒郊野外偶遇的丁寧頗有興趣,根源也在這。
趙千秋對胞妹許下了諾言,所以他要實現這個諾言。
雖然這個諾言殊為艱難,到目前為止,他也隻是想到了一個大概。
但君子一言,千金不變。
他要先父皇一步找到景,然後在思索後續該如何處理。
但至少目前為止,趙千秋要活下去,才能一步一步去實現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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