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把菜倒進盤子，又拿幹淨的布巾將滴在盤沿的湯汁擦幹淨。

    帶著東北腔調的語氣飽含柔情：“我這個人啊，平常比較潔癖。當年跟她在走廊吵架，不知道後邊還有個痰盂，倒退一步就踏了上去，麵的那些汙穢倒了我一鞋子！”

    稍稍腦補了下那個畫麵，薛九涼也不禁跟著笑了起來。

    老張笑著搖頭，繼續道：“她看到了，立馬把自個兒身上新買的外套脫下來，邊罵罵咧咧邊蹲下來幫我擦幹淨。打那兒以後，無論她再怎鬧騰，我都再也沒有過離婚的念頭了。”

    薛九涼微笑：“阿姨一定是打心眼喜歡您。”

    聞言，老張深深地歎了口氣：“就是離開得太早了，撇下我們父子兩兒孤苦伶仃的。要不是當時兒子還，我都想跟她一起走了。”

    停頓了下，意有所指的道，“在一起的時候就要好好的，這世上沒啥是真過不下去。兩人鬧了別扭，有時候主動去和好，這沒啥丟人的。”

    薛九涼一愣，逐漸明白過來老張的意思。

    有些哭笑不得：“張叔，我和薑楚笙真沒吵架。”

    老張納悶了：“真不是啊？那是不是他惹你不開心啦？”

    薛九涼低頭，沒接話。

    老張暗自琢磨了一下：“薑條件是很不錯了，模樣長得英俊，不花心，對你又好。找男人啊，就應該照這樣的找，日子才能過得舒坦長久。”

    很多人都覺得她應該和薑楚笙在一起，因為都沒有考慮過別的因素，才會得那理所當然。

    “可是不相愛，怎能湊合呢？這樣不是害人害己嗎？”

    她現在這種做法，和大街上“碰瓷兒”的沒有什本質的區別。都是將自己的安然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就像個殺人不見血的歹徒。

    她簡直恨死了自己現在這種拖泥帶水的行為！可又不知道該怎辦。尤其是每次麵對薑楚笙的時候，這種愧疚感直接上升為罪惡感。

    老張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不能理解：“既然都選擇湊合了，那相愛不能靠後培養嘛？”著，突然一把扔下菜勺，恍然大悟道，“還是你有了其他喜歡的人？”

    薛九涼：“”

    為什那快就認定是她，而不是薑楚笙？嗯，事實上還確實是她。

    見薛九涼不話，老張更加堅信自己猜對了：“薑滿心滿眼的都是你，不可能是他！丫頭，你這樣我可就得批評你了啊。薑對你這情深義重，你怎能這樣呢？”

    薛九涼弱弱的道：“不是”

    不是嗎？

    連她自己都不信。

    “那個人對你怎樣？你們現在在一起？還是怎的？”

    薛九涼低頭看著沾在塑料手套上的泡沫，一黃一白的混合：“從始至終，他可能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舉起手，左右輕輕晃了晃，“我們兩個就像這兩種顏色一樣，不搭，還礙眼。”

    更何況，她也配不上他。

    曾經是，現在更是。

    回了家後，薛九涼將衣服從袋子拿出來，摸著還是濕濕的。

    純黑色的衛衣，印在左邊胸口有個圖案。她也看不懂是什牌子的，於是點開被冷落許久的手機淘寶。

    原來，這個是範思哲的衣服。

    怪不得他會她賠不起，其實一點也沒錯，這件衣服幾乎能頂她半個多月的工資了。每次見到他，都能看到衣服上麵有這個圖案。而她夏的衣服，每件的價格似乎從未超過兩位數。很多時候還是在地攤上，跟老板討價還價買來的。

    他們之間的差距，簡直大到無法想象。

    今衝她發的那場火，更多的還是瞧不起她吧。長相一般，穿著土氣，過得如此寒酸，背負的債務還是個文數字。

    或許，他在心還特別反感曾經認識過她這一個人。那種心情，大概就像時一件上千塊不等的範思哲，突然被一桶用來洗拖把的汙水沾上了。

    肮髒又惡心，還令人心生厭惡。

    原來，七年的時光真的足以讓一個人徹底改頭換麵。

    曾經的那個少年，他果真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像傻子似的，明明知道沒有希望，卻還站在原地徘徊著，甚至不惜找出無數個充分的理由安慰自己遲遲不肯離去。

    時光是這世界上最柔軟的橡皮擦，哪怕曾經海誓山盟甜言蜜語，哪怕曾經痛徹心扉傷痕累累。

    幾年的時光匆匆劃過，什都不帶走，同樣的什也留不下。第二去打掃的時候，意外發現屋子靜悄悄的。

    茶幾上卻放有一張便利貼，歪歪斜斜的中文字體：“麻煩你打掃主臥哦，噠~”

    這極具個人風格的筆記，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aen。

    賀晉馳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活潑”，嚴肅得近乎呆板。

    記得當初賀晉馳已經交代過，不需要她整理他的臥室。可現在這種情況，她究竟是整理還是不整理？

    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自尊心。

    在潛意識，她還是很想在別的方麵上跟他靠近。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走進這間房間，但她還是克製不住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