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淩真君聽到動靜循聲找來時，沈焱正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半跪在司鳳身邊，司鳳則頭部受創暈過去了。

    他被眼前的滿地狼藉驚呆了，忍不住白日見鬼似的看著沈焱。

    這老杏樹已栽了上百年，根深葉茂，剛有了點靈性，居然就這被沈焱輕而易舉連根拔起地摧毀了了，樹靈要哭死。

    “怎回事？！”扶淩真君幾乎是吼出來的，他就不明白了，沈焱都這把年紀了，就算不禦劍，也不至於飛行時撞上樹吧？怎搞的？

    沈焱低頭站起身，垂首撣了撣衣服，一記清穢訣去了身上頭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對扶淩真君的問話充耳不聞。

    扶淩真君拍拍他肩膀，不高興地道：“別給我裝傻，到底是怎回事？好好的，我這棵樹惹你了你要拔了它？”

    沈焱一把打掉他的手，別過臉去，悶悶道：“就是不心撞翻了唄。”

    “胡八道。你見哪個修仙的會撞樹？隻有剛開始學禦劍的修士才會這樣。退一萬步，就算撞了樹，也是中間斷掉，不至於被連根拔起吧，你當我像你這沒常識？”扶淩真君這時才注意到沈焱臉色古怪，臊紅如血，眉頭皺的死緊，一副心急如焚又氣急敗壞還頗多擔憂的複雜神情，“你臉怎受傷了？還有你這個表情是什意思？”真是越看越古怪，總感覺哪不對勁。

    沈焱沒搭理他，低頭去看自家徒弟，她臉色和嘴唇已經恢複了蒼白，看著柔弱無比，需要人心護。沈焱大為自責，覺得自己沒保護好徒弟。

    也是見鬼了，他發現自己好像並不怎排斥徒弟的逾越之舉？壞了，肯定是腦子剛剛撞出毛病了，他有點惱火地想道。

    扶淩真君心疼歪歪地怒道：“真是欠你錢了啊？好心好意幫你，你非但不謝我，還毀我的杏林。好不容易養出一隻人造木靈，還給你毀了，賠給我，不然我饒不了你！”

    沈焱心亂七八糟的，全是沒頭緒的棉絮渣，理不成線。他這回是奇跡般地任憑扶淩真君埋怨臭罵而沒還嘴，還老老實實從袖中取出萬物生藥液滴了一滴在杏樹上，將那幾乎毀成了渣渣的杏樹複活。許多已經化為齏粉的樹葉雖不能複原，枝幹上受萬物生催生出來的綠葉以人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開散，青芽變碧葉不過瞬息功夫。

    其實不是沈焱突然轉了性子，變得這聽話，是他心亂如麻，又得不出結論，內心愈發兵荒馬亂，有個聲音指揮他做事好歹還能分點心。

    扶淩真君看他臉色不對，連連問了他好幾句，又問到司鳳為何昏迷。沈焱卻更心煩，根本不想搭話，隻嫌他聒噪，索性揮手趕跑正在司鳳身上左嗅嗅右拱拱的大老虎咪，彎下腰身抱起徒弟就走。

    “喂，姓沈的混球，你到底是來道歉的，還是來討債的？淨搗亂啊！哎，滾滾滾！快滾！”扶淩真君氣得語無倫次，直跺腳，“喂，你回來！我的五識通靈幡啊！還我啊！”

    沈焱頭也不回，隻朝身後擺了擺手：“風大，聽不見！”最後一個字落音時他人已不見。

    “沈焱，你個老烏龜！”扶淩真君鼻子都要氣歪了。

    回去灌了兩碗熱湯，躺了一晚上，司鳳很快原地滿血複活，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女漢子。

    司鳳到底心虛，沒敢往沈焱眼皮子底下晃，醒了也不起來，依然賴在床上裝挺屍，扮柔弱。還好沈焱大概也跟她心有靈犀，沒過來看望她倒是幾位師兄都來慰問過了，連晏無道都來了。

    “你不是去賠罪嗎？怎腦袋上還磕了個大包？被真君扇到牆上去了？”晏無道沒心沒肺笑地問，拉了把椅子很不見外地坐下。

    司鳳歪頭剜了他一眼，無語。

    喬雲給司鳳遞上一杯水，又隨手幫她掖了掖被角，問道：“晏公子怎有空過來？”他最近得了一本不知道什門派的功法，正練得廢寢忘食日夜不輟，專注得很。

    晏無道接過喬雲遞給他水，衝她粲然一笑，柔聲道：“我自然是替……誒，好賴咱們也認識這多年了，聽這丫頭病了，我還不能來瞧瞧？”他又扭頭對司鳳很八卦地擠擠眼，道，“到底怎回事啊？你們這趟上山去賠罪到底發生了什事，我看沈焱回來也古古怪的。”

    司鳳白他一眼，低頭啜飲了一口水，緊緊捧著水杯，仿佛是捏著什可以倚仗的東西，目光注視著杯中那漣漪迭動的水麵，胡謅道：“回來路上碰見個大妖怪打起來了，我就不心受了傷啊。話，我師父這兩都在做什呀？”

    晏無道道：“誰知道他關在房間幹嘛。扶搖山上有大妖怪，你騙鬼？當我是孩子嗎？”

    司鳳不耐煩地擺手：“錯了，口誤。是妖獸，偷跑下山的凶獸，足有金屋這大！”她順帶著比劃了一下。

    晏無道瞪眼：“你，金丹期的修為，打不過妖獸？沈焱也奈何不得？居然讓徒弟受了傷？你們兩個當時腦子癱了不成？”

    他的猜測已經接近真相了，隻不過，癱的不是腦子，而是身體四肢。司鳳可聽不得了，想起當時情形不禁又羞又惱，抓起枕頭就劈頭蓋臉朝他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