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蜘蛛姬那令梅菲心碎的罵聲，從她發動攻擊之時就沒有停止過。

    這是貓妖梅菲所經曆過的最痛苦，最悲傷的一次戰鬥，她的身心都快要被割碎了。

    她做不到讓自己向蜘蛛姬那樣無情，她無法服自己向蜘蛛姬下殺手，她隻能一味地躲閃，任憑蜘蛛姬在自己的身上添加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口，任由她對自己喊出絕情的言語，從不反擊。

    鮮血從傷口處滲出，很快就染紅了虎斑貓人身上的絨毛，宛若血染的戰妝。縱使是渾身浴血，倔強的梅菲仍像從地獄歸來的羅一樣屹立不倒！

    她相信蜘蛛姬，相信她一定能夠擺脫那可怕的異能控製。一定可以從這絕望的癲狂中恢複，就是這份信念，這份虛無縹緲的信念在支撐著她，支撐著她站到現在。

    奇跡……終於露出了一道縫。

    蜘蛛姬那張扭曲猙獰，殺意滿滿的臉上又一次有了其他的情感，她那狠毒，邪惡的凶目又有了困惑與悲傷，噴火的眸子又蕩起了清涼的溪水，眉頭開始一下子皺緊，一下子舒展，攻擊梅菲，似乎變成了一件讓她痛苦萬分的事情，她的攻擊慢了下來，每一下攻擊都變得猶豫不決，仿佛她現在的對手已不再是貓妖梅菲，而是那個隱藏在自己身體的另一個更黑暗的自己！

    “快走！大貓，離開我，離我越遠越好！”最後一次緩慢而又悲傷的攻擊刺空之後，所有的攻勢都停止了，表情痛苦的蜘蛛姬捂著頭，哀叫著，一步一步地向後退，她必須這樣做，必須再一次的和梅菲拉開距離。隻有這樣，她才有可能壓製住自己殺死梅菲的意念。

    “那能力……你是，你我之間隻要能拉開距離，那影響你心智的異能就會減弱？”從蜘蛛姬反常的言行中，梅菲似乎明白了什，她沒有衝動，沒有第一時間趁機衝上去，而是默契地後退，與在痛苦掙紮中的蜘蛛姬保持著距離。

    “那聲音……你離我越近就越清晰，它了，殺了你，就再不會有人妨礙我吃人，可我，我並不想……所以我一個人跑來這，來這建立新的獵場，這樣我就可以不用殺你……”竭盡全力抑製自己的惡意，蜘蛛姬解除了自己的獸化，一邊想梅菲解釋著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一麵向著台的邊沿走去，等到梅菲覺察出異樣時，女郎蜘蛛已經準備妥當了一切。

    “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我越是逃避，結局來臨時的痛苦就越深重！所以，要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件事，就隻有一個辦法！”決心要了結這一切的蜘蛛姬站在台的邊緣，抬著頭，最後一次望向梅菲那邊，望向那個已經明白了自己要做什，正不顧一切地向自己跑來的貓妖梅菲，臉上露出了毫無邪氣，甜美的笑容，然後，她便消失在了台之上，“忘了我吧，大貓。”

    犧牲自己，就是蜘蛛姬想出的解決辦法，唯一的辦法，就算梅菲不來找她，我遲早也會下定決心這樣做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抵抗這異能的侵擾多久，那腦海中的聲音無時不刻都在向她灌輸著這個可怕的念頭，殺死梅菲！隻有殺死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她或許可以抵禦住一次，兩次，甚至十次百次，但絕不會是永遠，這一點她十分清楚。

    為了讓梅菲活下去，那死去的人就隻能是她了。

    但是，蜘蛛姬能夠想到的事情，貓妖梅菲一樣想得到，事態緊急，她已經無暇再去顧忌什兩人再次接近後會有怎樣的後果了，她隻想著用最快的速度衝上去營救蜘蛛姬，隻想著再次握住她的手！

    她果然做到了，她在蜘蛛姬落下的瞬間，抓住了蜘蛛姬的手！

    “傻瓜，不要隨隨便便就做這樣的混賬決定好不好！”大滴的淚珠從她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上滾落，砸在了蜘蛛姬重新變得混沌的眼中。

    然而，梅菲這充滿真情的呼喚並沒有得到任何好的回應，因為……她又和蜘蛛姬離得太近了。

    那恐怖的異能再一次的影響到了蜘蛛姬，她好容易恢複的理性又被瘋狂的殺意衝散，可怕的殺人蛛腳又從她的後背冒出，刺向了此刻已無法防備的梅菲。

    要擋下這樣的攻擊，梅菲隻有放開抓著蜘蛛姬的手才行，但這卻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做的事情，以前不會，將來不會，現在更不會！於是，梅菲咬緊牙關，用自己那早就遍體鱗傷的身軀硬撐著蜘蛛姬的攻擊，哪怕那鋒利的蛛腳割破了她的脊背，刺穿了她的身體，她依舊強忍著鑽心的苦楚，死也不肯鬆手！

    “放手，大貓！”或是被梅菲痛苦的表情影響到，蜘蛛姬又暫時壓製住了體內的異能，她知道自己現在時間無多，更不忍再眼睜睜地看著梅菲死在自己麵前，便帶著哭腔哀求梅菲放開自己！

    “絕不！”身負重傷的梅菲，憑借頑強的意誌支撐到現在的梅菲，死也不放手！

    “大傻瓜……”意料之中的回答，蜘蛛姬慘笑一聲，搶在自己重新被異能控製之前，又一次揮出了她的蛛腳，但這一回，她攻擊的目標卻不是梅菲，而是她自己的手腕！

    “噗！”血光四濺，一心求死的蜘蛛姬猛地向下一墜，但又馬上停下了！原本閉目等死的蜘蛛姬不知道發生了什，連忙睜開眼睛，卻吃驚地發現，她自己的手腕仍好好地長在自己胳膊上，看出自己意圖的梅菲，在她用蛛腳擱自己手腕時，用腳勾住台，騰出另外的一隻手，不惜讓自己的手腕被割的鮮血淋漓，也要拚命攥住蛛腳，阻止蜘蛛姬切斷自己的手腕！

    “夠了，大貓，已經做得夠多了，我快要堅持不住……再繼續……你會死的！”看著神智漸漸模糊，卻仍不鬆手的好友，愛人，蜘蛛姬的心碎了。

    “死在一起也好，我不會再鬆手，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上次……上次？！”恍惚中的梅菲，不自覺地講出了一句莫名的話語，緊接著，宛如春風拂過沉睡的大地一般，近乎昏厥的貓妖突然來了精神，不僅如此，她望著蜘蛛姬的眼睛中，竟又多了些從未出現過的情感，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八目？！真的是你？”

    八目，一個許久未被用過的名字，突然被梅菲念了出來，就像一劑靈藥，一聲驚雷，幫助蜘蛛姬奇跡般的驅散掉她體內異能的同時，也喚醒了她最後一段被遺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