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明扔掉手中石塊，終於重重的呼出口氣。他起身，看著呻吟痛哭無助卻神經強韌不肯暈厥的田衝，突然失去了再罵他幾句的想法。

    田衝在求饒，平時凶若悍虎的田衝在不要打了。散碎的音階從鮮血淋淋的嘴角緩慢迸出，無法連貫成句，卻格外清晰。

    拳頭永遠要比話語要有力量。既然自己不善於用語言表達欣喜憤怒……那今後就盡可能用拳頭告訴別人自己的想法好了。

    方明靜坐一旁，渾身輕震。一根根荊棘斷刺從他身上崩落，落在地上。他深吸口氣，感覺的出自己似乎能做到些以往並不能做到的事情。然而伴隨這種忽然強大的喜悅，隨著髒腑盤旋的一道道往複真元，他忽然感覺一道凶險的氣息。

    這種落差感令他很難受，然而慶幸的是危險並不是來自身體內部，而是來自別處。方明遙望一處土坡，想要將它看穿。

    他知道對麵同樣有人看他。

    而他當看他時，他也知道了他在看他。

    而不同的是，他看不穿這片山坳……而山坳後的他卻似眼神可以穿透千山萬水，與他咫尺相對。

    憑借方才馬侯打在自己身上的那拳，體內莫名其妙的變化，他從未感覺能有如此舒爽。哪怕輕揮手臂，都能感覺陣陣風動……也就感知到了那片山坳之後的凶險。

    這種感覺十分古怪……按理山坳凶險，自當遠遠避開。可是方明卻有種直覺，如果自己舉步離開，或者凶險轉瞬就到眼前。

    方明爬上那個土坡。

    土坡下，一個少年正襟危坐，自顧自的在玩著石子棋。此時似遇到難解之處，正皺眉輕撫頭上發簪。

    少年輕輕一推腳下棋盤，上麵石子紛紛散落。此時他望著方明，如同早起互相打招呼的鄰再問“你吃了嗎”這般隨意平常，輕輕的對著方明微笑道“來啦？剛才看你砸的很爽，沒好意思打擾。咱們商量商量？今我可沒動手，你找我很沒道理”。

    方明與少年相隔六丈，他望著好整以暇，笑的人畜無害的少年，道“你擺明一副要針對我得架勢，和你現在的可並不相符”。

    少年沒有被揭穿謊言的羞愧，如同私塾上回答出先生問題的得意學童，很是欣喜的道“就知道瞞不住你”。

    “我很好奇”，方明此刻又從山坳踏下一步，至此凝立不動“馬侯看著粗壯，但是心思很細。我好像有了些不同……他第一個發現，所以走了。田衝沒有察覺，所以被我揍了。我想你也察覺到了我的變化，可為什你李夔不跑掉，而是在這等著呢？”。

    李夔望眼欲穿，看著不動如山的方明，竟然有些少年老成的歎道“我也想啊！可是我怕你堵我家門。而且我娘曾經告訴我，打輸沒事，要是沒打就跑學我廢物爹……那她就動手揍死我”。

    “我很矛盾”。李夔認真的望著方明，道“我這一門最重心境，若一退必有再退，心境受損，再難存進”。

    方明望著李夔，道“你撒謊。”

    李夔攤手，表情無辜“這話怎”？

    “從開始……你就想對付我。或許你隻有一點的是真的，就是你怕近距離被我堵到巷口。畢竟你這門神通……似乎需要距離”！

    李夔一愣，轉而眉開眼笑。他豎起拇指讚道“好眼力”！

    “好心機”。

    “彼此彼此。”

    “不用太多客氣。”方明望著李夔，道“我知道我走的越遠，你這門神通威力就越大。我既然被你氣機鎖住，又跑不了……那你還等什呢”？

    “要不……你再走兩步”？李夔哭笑不得“你要再退後幾步也成嘛。你這站位太好，我不忍出手嘛”。

    “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