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曉得，那腐臭氣味表明自己已經進入了“化屍”中的“屍氣”階段。雖早有心理準備，但實話實，他還是存有點僥幸心理。不過他覺得特別奇怪：不是還有九個多月的陽壽嗎？怎現在就開始化屍了？

    該來的總會來。九轉凝玄丹被激活的續命藥性已開始消失。

    想起自己死期不遠，他就更加舍命地去後山修煉，因此這段時間煉丹完全打不起精神，眼睛下總是吊著兩個厚厚的黑眼袋。

    ……

    “轟隆”一聲巨響，一隻丹爐應聲爆碎，五色毫光勁射而出，但碎爐片並沒炸開——每隻丹爐外都有個型法陣，防止碎片傷人。不過這氣浪還是把周圍的幾個弟子衝倒。遠處的李大生腦袋往這邊側了側，眼睛仍盯著自己麵前的爐子。

    雲丹子端坐在碎爐旁，頭上道巾飄了一飄，眉毛幾乎要擰成個死結。

    他今接清尊者令，負責煉製一種服後能在幾個時辰內銳化神識，使飛劍提速的新丹藥——沐靈丸。煉丹的原材料已有，煉丹的火候也足，丹房用的那可是地脈靈火。但不曉得為什，已經煉了四，爆了十來個爐子，就是沒法凝丹！

    雲丹子不再坐在高高的丹座上。他很鬱悶。

    他在丹房打著背手，踱來踱去，眉頭皺得能把個蚊子活活夾死。

    弟子們見雲丹子這樣來回地轉，曉得他正在氣頭上，便都低頭垂目，大氣不敢出。李大生則在一旁凝神感應離卦。他學會離指不久，平時還得多練習、鞏固。他有時就偷偷用離指的先離火煉化丹中雜質，效果還不錯。

    “陳執事，你到議事堂來一下！其餘人，散修！”雲丹子猛地喝道。那陳詡一聽，隻嚇得頭頂失卻三魂，足底走了七魄，也不知有何凶吉。

    他立馬陪著笑臉，同雲丹子向前屋的議事堂走去。李大生睜開一隻眼，瞄了下陳詡。

    一進議事堂，雲丹子馬上關了門，憤憤地道：“哼！還真下不得地啦！屢次功敗垂成，我這老臉可丟不起！”雲丹子俗家在長沙郡，雖平時話也很注重身份，但隻要一著急，他那口長沙話就不由自主地吐了出來。

    陳詡麻著膽子湊上去道：“長者，您的用材、劑量和火候都已舉世無雙。這沐靈丸煉了許久都無法凝丹，依弟子看，是不是清尊者那邊……”

    “你哪曉得！”雲丹子狠瞪了他一眼，旁邊香爐的火苗呼地躥起老高，“尊者交待的事，自有其道理。陳執事，飛劍！目前的速度，你們都見過。那是一不如一！如再不煉製這丹丸……”

    他右手憤憤地指了指，並重重抖了兩下：“這弈劍宗的牌子，哪有臉擱得下！”

    “啊！長者訓誡得是。”陳詡俊美的鼻子上冒出一層油汗，“不過，經弟子查實，其他仙劍流派……”他還想再，別的仙劍流派都慢下來了呢！但一見雲丹子發飆的那樣，立馬把這話咽了回去。

    雲丹子長歎一聲：“唉！事已至此。看來，本座隻好親自去藥王穀尋訪老友靈妙真人，讓他透露這煉丹玄機了！”

    聽到這話，陳詡在一旁讚歎道：“長者高見，弟子們望塵莫及！”

    雲丹子麵色一凜，悄聲道：“不過……此事萬不可與其他弟子起，你明日隨意找個借口告訴各位即可。靈妙真人行藏不定，又脾氣古怪，不肯隨意接他人的飛劍傳訊，我此去大概要七八，這靈苑丹房之事，就全權委托於你了。你們在此期間，更應精誠篤進，萬不可懈怠！”完把代表長者身份的玉牌交給陳詡。

    這橢圓形玉牌手掌大，通體淡藍，陰刻有八卦爐的圖形。陳詡雙手接過，正色道：“弟子一定守口如瓶，不負長者重托！”

    完，一抹淺笑在他嘴角浮現。

    翌日，陳詡告訴大家，雲長者要外出公幹，大概要七八時間，煉丹房暫由其掌管，完拿出身份玉牌。

    得知雲丹子一走，丹房二十多個弟子都站了起來，煉沐靈丹的勁頭泄了大半，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拖拖拉拉的過去了。

    到得下午，一個瘦高弟子走到李大生跟前道：“驚鶴子，你最近凝丹手法越來越純熟，我們陳執事講讓你來主煉沐靈丸呢！”旁邊的幾個弟子也湊過來搭腔：“對哩，對哩！驚鶴子一等一的人才，這挑重任的還非你莫屬哇！”

    李大生還沉浸在“化屍”的憂慮中，見這多弟子都等著他答話，隻得順口道：“啊……師兄們還真給咱臉哪！道號隻有金丹境的上仙才配掛，我一個不成氣候的築基弟子……”

    陳詡從門外慢慢走進來，慢慢拍著手板，陰陽怪氣地道：“很好，很好！此道號名至實歸，師弟萬勿推辭。長者昨日走時特意，要讓你來主煉沐靈丸。驚鶴子，你平日頗受長者抬愛，此時長者有憂，你怎忍袖手旁觀？”

    李大生心暗暗罵道，娘的！老子要被你們消遣死，還啥抬愛？在這當口，那清老爺子怎會派雲長者出去公幹？再了，長者自己都凝不了丹，又怎會讓老子去煉？也罷，老子今心情特別不爽，就陪你們這幫孫子耍耍，消消悶氣！

    他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李大生裝模作樣地笑道：“喲！連我最敬佩的陳執事都這講，看來我還真得撂下臉皮，班門弄斧一回羅！”陳詡等人聽李大生這樣，隻道是他中計，相互對視了一眼。

    陳詡比了個手勢，幾個黑黑綠綠的楩木匣子從丹房石壁的儲物格飛出，輕輕落在他手上。他把這些匣子的蘇流皮、渠梁根、井叢花、青鱗果等十多種原材料倒進雲鬆子專用的丹爐，對李大生正色道：“驚鶴子，這是煉製沐靈丸的材料，接下來，就倚仗師弟你了！”

    這將近一人高的丹爐是雲丹子特別珍愛的上品法寶。爐蓋異常厚重，上麵按照八卦方位，放置了八顆顏色各異的靈石。爐身鐫刻各種神符和火焰的紋飾。四支爐腿敦實厚重，於爐身連接處鏤刻成火雲模樣。

    雲丹子偶爾用它來煉製上品仙丹。不過如果凝丹沒有八成把握，他是斷不會用這寶貝的。一旦李大生把這爐子爆掉，那後麵的戲可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