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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權宴謀算的那樣,賀家趁機提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進駐北平軍區,老徐跟蔣老也順勢將中醫堂開館現世。
在現實麵前,賀父看得比賀至這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瘋子看得長遠。真的要追究責任的話,權宴做過的事情哪一件都不能息事寧人,賀至脫不了幹係,就連方先生都不能苟活。
賀至那衝出去把審查組的人帶走私自施刑,等到人家上麵的人找到關係來求賀大年放人的時候,都已經不成人形了。但是相對於死去的權宴,還剩一口氣的他們就沒有資格跟賀家追究責任。
這件事情因為鬧出了人命——權宴的死,畫上一個悲痛的句號。
老徐宣布權宴當初立下的遺囑:
權家十三所中十二所抵押給政府建立中醫堂,在方先生的擔保下,將來可以以原價贖回;醫學院的職位由主校區收回,附屬醫院院長一職交接給權宴實現安排的權家遠戚;至於權傾,徐玉夫婦並沒有順利拿到撫養權,由徐主任出麵,賀至與徐玉雙方達成協議,一旦權傾在賀家受到委屈,他們就會將她帶回陽城,不許賀家人再來探望……
最後,是權宴給賀至的交代。
賀至自權宴死後,再也沒回過他們共同生活過的房子。他怕回憶起過去的甜蜜,所以把自己放空,沉浸在空茫茫的世界不願意走出來。
老徐找到他,是在賀父下榻的一個院子。
賀**腿依舊沒有恢複,權傾那個嬌氣包又不肯離開她,她這個當奶奶的日日夜夜把她抱在懷親自照顧,姑娘依舊長得很瘦,可憐巴巴。
“他在那,你自己過去吧。”賀媽媽把權傾抱給老徐,看了一眼頹廢的兒子,然後自己搖著輪椅回避。
老徐把姑娘塞到失魂落魄的縮在角落的賀至懷。
賀至手足無措的僵著臂彎,不知道該怎抱她。
“姑爺,托著脖子和腿,別太用勁。”老徐歎了一口氣,親自上前幫他把姑娘的姿勢調整好。
賀至看著懷軟糯糯的閨女,再聽著老徐絮絮叨叨的話,眼圈慢慢的紅了,他啞著嗓音:“我沒保護好權宴…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姑爺?”
老徐曾經看著這人風華正茂神采奕奕,也眼見著這個人頹唐至廝,失去希望,變得絕望。他曾以為,賀至不會因為失去一個女人墮落至廝。
“姑爺,東家從來沒有怪過你。”老徐隻能這樣寬慰他。
“她什事情都跟你,都不願意跟我商量。”賀至很傷心,他一直以為他會保護好權宴,跟她白頭到老。
老徐以前也不理解權宴的想法,可是自從那次開誠布公地談過之後,老徐能做的,徒留一地無聲的嗟歎。
的院子,當然沒有權家大宅來得氣派,老徐四處探尋了一下,找了一處石墩在賀至麵前遲緩的坐下。
“姑爺,東家起先做過的事情,大多由我經手。我想你明白東家的良苦用心,她幹的事情,不想拖累你跟方先生。”
“我不明白她為什要狠心拋棄我!她做了什?”賀至到今都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一直以為權宴是含冤而死。
老徐目光哀痛而掙紮,垂垂老矣的麵孔上寫盡了鉛華,“很多。”
“您還記得當初您跟東家鬧過別扭的程先生吧?”
“幹他什事?”
“那您知道他跟東家曾經被打為黑五類,都曾經下鄉接受改造吧?”
賀至身體有些僵硬,手也控製不住的發抖。他的姑娘一覺醒來,不知道什時候換了一個人抱她,稀奇的盯著他打量,伸出綿軟的手要抓他的胡子茬。
他當然知道,如果權宴不下鄉,他可能這輩子都不能遇見她。
下巴一陣刺痛,賀至恍若回神,低頭看這個頭發微蜷,亮晶晶的眼睛像極了權宴的丫頭。
“他們這些人,有的下放到偏遠山溝,或者是荒漠林場,也有的被榨取勞動力監視在城。有的人,早就被折磨死,有的人落下了一輩子的殘疾,他們有的老至耄耋之年,有的跟你一樣,正值壯年。可是因為‘成分’,一輩子都出不了陽城。”
賀至看著他平鋪直敘這些他不知道的故事,周身止不住的發冷。
“如你所見,東家這多年來,除了最開始由方先生帶出去一次,再也沒逃得了上麵的監禁。”老徐這樣告訴他。
恍若晴霹靂!!!
“那次出門,東家幫程先生逃到了香港。他們把東家和方先生隔離審查……”老徐目光悠長,像是回到了過去的美好時光,“方先生曾經差點被革職,如果不是頗有根基,他差點翻不了身。所以從那時候開始,東家就不願意再把你跟方先生卷到這些瑣事。”
賀至冷得牙齒打顫,目光似哀似痛,他有些話想問出口,可是無力到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你有大好前程,東家你不該跟她一同隕落在這個地方。”
“…她…她不願意跟我一起?”
老徐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探出手摸了摸丫頭的腦門,順便把她的手指從嘴拿出來,把她帶出來的口水往賀至衣服上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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