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類別:恐怖靈異 作者:寶馬香車 本章:大結局(下)

    抬手對著白倚竹招了招,李言徹兩眼放光,一副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氣的神態,看得白倚竹莫名的有些心慌慌,沒敢直接走過來,隻開口反問了一聲。

    “什事?”

    “你先過來,”李言徹繼續揚著狗爪,招了招的,催促道,“快點,好久不見你了,怪想你……”

    連著被催了好幾句,白倚竹拗不過他,隻得走了過去。

    才剛剛靠到床邊,李言徹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充滿了誠懇的目光,真摯而又感人!

    “要不然……竹弟,你也一起成親吧!這樣就三喜臨門了!事情這突然,我一下子有些受不住,你就當是陪我好了,可以嗎?!”

    “可以啊!”

    白倚竹坦然答道,幾乎是非常爽快並且愉悅地答應了下來。

    然而不等他的話音落下,就被一眾人嚴詞厲色地反駁了回去!

    “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

    “堅決不可以!”

    “我是不會同意的!”

    “打死我也不答應!”

    “哼!不能讓他得逞了!”

    ……

    聽到眾人異口同聲一致的反對,李言徹頓然被他們的氣勢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話,居然把他們全都都得罪了一個遍?!

    正當眾人群情激昂忿忿不平的時候,李夫人開口了。

    站在替侄兒著想的立場上,她自然是讚同李言徹的提議的。

    “我覺得三喜臨門不錯啊!竹兒和徹兒從小交好,年紀也相差不大,若能一起拜堂成親,也算是難得的緣分,自然最好不過。”

    對於李夫人這樣的說法,眾人隻當她是偏袒白倚竹,正要開口反駁,卻見她抬手攔了一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先別著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說著,李夫人轉頭看向白司顏,眼眸中滿滿都是慈愛的神色……若是換成別人,這樣的提議她也不敢說出口,可對方是鳳鳴國的皇嗣,也就沒什好顧忌的了。

    “阿言,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答不答應?”

    對上李夫人一本正經的目光,白司顏倒是沒想歪,聞言立刻正襟危坐,端出了認真聆聽的模樣,誠懇道。

    “夫人您說,我聽著。”

    瞅著白司顏一臉乖巧的表情,李夫人不由欣慰地笑了笑,念著她從小就沒了親生父母,心下難免生出了幾分憐惜,想著要待她更好一點,把她當成親閨女一般厚待。

    所以,撇開白倚竹的立場,站在白司顏的角度上來看,李夫人最終的決定是——

    “依我看,不如這樣吧……既然他們都喜歡你,想要跟你在一起,若是你難以抉擇,不妨一起娶了,如何?”

    聽到這話,不明狀況的李言徹瞬間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尤其在聽到那個“娶”字的時候,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仿佛被刷新了三觀!

    且不說一個男人同時迎娶兩房妻妾都算是罕見的事兒,白司顏身為一名女子,居然要反過來娶男人……而且,一娶就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個?!

    瞠目結舌地掃了一圈,在聽到李夫人這樣的提議後,竟然在場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沒有露出特別驚訝的表情,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兒!李言徹深深地覺得,在他昏睡了一段時日之後,再次醒來,整個世界好像都變得不一樣了!

    因為太過驚異,李言徹隻管張著嘴,卻是抖著腮幫子說不出話來,在一番寂靜之後,還是司馬青檸率先打破沉寂。

    “我覺得……夫人的這個提議很好,我讚成……”

    “你當然讚成了。”

    撇了撇嘴角,司馬懷瑾心情複雜地剔了她一眼。

    “還沒出嫁就胳膊肘往外拐,急著討好嶽母……瞧你這點兒出息!”

    司馬重偃跟著附和了一句,對她倒是挺同仇敵愾的。

    聞言,司馬青檸立刻就不樂意了,反過來回瞪了兩人一眼,教訓道。

    “這是什話?什叫我胳膊肘往外拐?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兩個著想!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把堂拜了,把親成了,你們這樣爭來搶去,阻來撓去的……要拖到什時候才能拜堂成親,名正言順地給阿言當夫君?嗯?!”

    被司馬青檸這樣一訓斥,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不由抬眸對視了一眼,隨即想了想,居然覺得很有道理……不管怎樣,先把名分給正了總是好的,至於排位什的,那是之後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完婚了以後再行定奪,若不然,他們這樣內訌隻會兩敗俱傷,誰都討不得好處,反而很有可能便宜了別人!

    這想著,司馬重偃和司馬懷瑾便首先做出了表率。

    “我沒意見。”

    “我也沒有。”

    冷不丁的,一下子淪陷了兩個,眾人不免有些動搖了,但還是遲疑不定、猶疑不決,各自垂著眼瞼在心底下飛快地撥著小算盤,分析著此舉的利害。

    一時間,冰室內便又冷寂了下來,氣氛顯得有些僵持。

    等了一陣,不見有人開口表態,司馬懷瑾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沒忍住,平地扔出了一枚驚天巨雷!

    “其實,你們也許不知道……阿言已經成過親了。”

    話音落下,眾人立時大驚,齊齊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

    “你再說一遍?!”

    “阿言成親了?!”

    “怎可能?!”

    “我怎不知道有這一回事兒?!”

    “是誰?!對方是誰?!”

    “這個……”抬手撓了撓鼻子,有些承受不住那十多道炙熱的目光,司馬懷瑾不由微微側過臉頰,轉而看了白司顏一眼,輕聲道,“還是讓阿言自己跟你們說吧。”

    那間,所有的目光“嗖”的一下,迅速轉移到了白司顏的臉上。

    對上他們怒火中燒的目光,白司顏隻覺得臉頰發燙,免不得有些心虛,便是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沒了底氣。

    “是……雪篁。”

    聽到這個名字,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似乎有些難以接受、無法想象!

    “是他?!”

    “竟然是百雪篁?!”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是啊!看不出來,完全想象不到……”

    “哼!他應該慶幸他不在這,不然……他死定了!”

    ……

    在一片咒罵和聲討中,唯有李夫人露出了讚賞的表情,笑著道。

    “果然還是聖宣王妃教得好,雪篁這孩子……小時候倒是見過一次,看起來不太喜歡搭理人,沒想到不聲不響的,竟然拔了頭籌!竹兒啊,你要多同雪篁大哥親近親近,學著點兒……”

    聞言,白倚竹隻覺得心塞不已,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一聲。

    “侄兒謹遵姑母教誨。”

    “嗯,你明白就好!”李夫人滿意地頷首,接著轉頭看了一圈,問道,“好了,這門親事就這定了,你們還有誰有意見嗎?有的話就快點說出來,要不然……本夫人就當你們都同意了。”

    聽到她這樣說,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冷峻,臉色都不太好,但自始至終,也沒有人開口說一個“不”字。

    默了一陣,李夫人身為長輩,自然要擔起這個重責,即便開口將婚事敲定了下來。

    “既然你們都不吭聲,便是默認了,那就快些回去準備準備吧!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要辦一場大婚,到底是有些倉促,得抓緊點兒……眼下徹兒剛剛醒過來,還需要休息,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讓青檸留下來照顧他吧。”

    “是。”

    有了李夫人主持大局,眾人自是沒有異議,白司顏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送算是把司馬青檸給順順利利地嫁出去了,雖然差點兒鬧得她這邊掀翻天,但如果能一起拜了這個堂成了這個親,以後倒也省了不少事兒,不用一個一個輪著來一遍。

    三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得知大少爺醒來的消息,整個李府都沸騰了,一聽說還要辦婚事,幾乎所有人都興奮得像是嗑了藥一樣,眉飛色舞歡天喜地的,比自己成親還要來得喜氣洋洋、興致高漲!

    為了能在這倉促的情況下,把婚事辦得高端大氣上檔次,不失隆重與正式,除了侯府的仆婢之外,白司顏和花宮嵐他們也沒打算閑在一邊袖手旁觀,紛紛加入到了大婚的籌備當中來,剪窗花的剪窗花、寫楹聯的寫楹聯、譜喜樂的譜喜樂、掛紅綢的掛紅綢、列食譜的列食譜……一個個都在如火如荼之中埋頭苦幹,不敢懈怠半分,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婚事,雖然還有無數礙眼的家夥亂入!

    在大夥兒的同心協力快馬加鞭之下,不出三天時間,就把整個李府布置得張燈結彩、喜色滿庭,看起來一片紅紅火火的景象,叫人打心眼兒覺得歡喜。

    懷揣著激動而又複雜的心情,眾人迎來了大喜之日。

    這一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晴空萬,微風徐徐,就連空氣中都散發著興高采烈的味道,滾滾而來撲麵的喜氣。

    李府門外,搭著一個戲台,李夫人特地請了方圓百之內最有名的戲班子前來吹拉彈唱,為李言徹和白司顏的大婚助興添喜,點的曲目是時下最受歡迎的《鳳凰遊》,戲台上,花旦嬌羞美豔,小生眉清目秀,聲線清麗,唱詞婉轉,演得好一場錦繡良緣!

    趕在吉時之前,李府的當家李老爺總算是日夜兼程緊趕慢趕地從千之外跋山涉水趕了回來,一路上風塵仆仆的,雖然路途勞累,臉上卻是一派神采奕奕的模樣,眉眼間更是盈滿了喜色!

    好不容易盼得寶貝兒子醒了過來,便是出了再遠的門,他也是要趕回來參加徹兒的大婚的!

    除此之外,在機緣巧合之下,他還帶回了一個大禮!

    因為不知道李老爺什時候能到,所以李夫人沒有特地到門外迎接他,一行人都聚在了大堂內,等著到了吉時再行交拜大禮。

    正當眾人穿著清一色的喜服,又是激動又是焦急地候在大堂等著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了期盼已久的一聲通傳——

    “夫人,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聞得此聲,李夫人立刻站了起來,快步迎了上去。

    眾人跟著走到了門邊,候在左右兩側。

    不等見到李老爺,便聽一個爽朗的笑聲隔空傳了過來,震蕩得仿佛連空氣都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夫人!徹兒!我回來了!盼星星盼月亮,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真是高興得就連做夢都要笑出聲!聽說長歌那丫頭也在這兒,這都過去十幾年了,也不知道長成了什模樣,可得好好瞧一瞧!對了……我還帶了一份大禮回來,給你們慶祝大婚!”

    看到李老爺走進院子,李夫人不由笑著走了過去,麵帶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問道。

    “什大禮?怎沒瞧見?!”

    “哈哈!”李老爺又是放聲大笑,隨即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說的這份大禮,可不是東西,而是兩個人。”

    “兩個人?”李夫人聞言更好奇,“什人?”

    李老爺也不賣關子,轉身拍了拍手,對著院子外叫嚷了兩聲。

    “別杵在外頭了,都進來吧!”

    眾人同樣麵露狐疑之色,抬起頭齊刷刷地朝院子口看了過去,下一秒,在見到來者何人之後,白司顏隻聽得“當”一聲,感覺自己的下巴掉了!

    “呀!”

    詫異之下,司馬青檸也跟著忍不住驚叫了一聲,滿臉詫異。

    “怎會是他們兩個……他們怎也過來了?!”

    李言徹沒有見過那二人,自是認不出是誰,聽得司馬青檸這樣一喊,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們是誰?你認識嗎?”

    “呃……”

    吞了吞口水,司馬青檸先是看了眼白司顏一臉快要當掉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道眾新郎怒火熊熊、恨不得衝上去幹一場群架的神色,在確定他們暫且不會被惱火衝昏頭腦之後,才壓低聲音湊到李言徹的耳邊,悄悄地解釋了幾句。

    “走在前麵那個穿藍衣服的是南曜國的太子殿下,南宮芷胤……而走在他身後的那個穿白衣服的家夥,就是那天他們說到過的百雪篁,也就是那個跟阿言拜堂成親過的男人,同時也是阿言名義上的大哥,聖宣王府的大公子,還有……他們兩個,都是阿言的男人。”

    聽到司馬青檸這樣一說,李言徹馬上就反應了過來,爾後咂了咂嘴,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難怪這些家夥一看到那兩人,就好像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一樣,原來是這樣的一層關係……話又說回來,這個百長歌還真是厲害,又是西闕國的太子,又是南曜國的太子,再加上東晟國的皇子和紫炎國的皇子,以及北煌國的二殿下……嘖嘖,她這是打算把全天下所有的皇族都一網打盡嗎?!”

    “那是!我家阿言當然厲害!”

    抬高下顎,司馬青檸說這話的時候,不僅是理所當然的口吻,甚至還油然而生了一股毫不掩飾的自豪感!

    李言徹不由多看了她兩眼,疑惑道。

    “阿言什時候……變成你家的了?”

    “馬上啊!等她跟懷瑾和重偃拜堂成了親,不就是我家的了嗎?你覺得呢?”

    “是哦,”李言徹恍然大悟,立刻點了點頭,跟著附和了一句,“那這說來,也是我家的了……”

    不等話音落下,忽然間半空中寒光一閃,齊齊地殺來了數十道森寒的視線,緊跟著是異口同聲的厲喝!

    “什你家的?!做夢!”

    甚至就連司馬青檸都對他橫眉豎目,冷眼道。

    “不許跟我搶阿言!”

    “好好好,不跟你強,不、不跟你們搶……”

    輕輕地擺了幾下手,李言徹弱弱地縮了縮脖子,表示他和他的小夥伴都被嚇到了!

    一直死死地瞪得李言徹再也不敢吭聲之後,眾人才回過頭來,繼續用視線殺死情敵——

    “你們兩個來幹什?”

    “還能幹什?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又何必明知故問?”

    南宮芷胤款步走近,便是披星戴月地趕了幾天路,卻依然是風度翩翩的模樣,盡管一雙清澈的眼眸布了幾縷紅血色,英俊的麵龐上卻是毫無疲倦之色,甚至連發型都一絲不苟的,紋絲不亂!

    聞言,天下第一醋缸獨孤鳳凜立刻回眸掃了眾人一眼,質問道。

    “是誰傳出去的消息?!”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更不可能是我!”

    “我又不傻!”

    “誰會給他們傳消息啊!”

    ……

    見沒人承認,花宮嵐也是有些好奇,即便抬眸看向南宮芷胤,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他。

    “說吧,到底是誰出賣了我們?”

    然而,南宮芷胤微微一笑,卻是守口如瓶,並不打算坦白。

    “我為什要告訴你們?你們這想知道的話……就自己慢慢猜好了。”

    他當然不可能把人供出來,對方有意拉攏他和雪篁,幫了這大一個忙,這個人情他領了,所以……除非有人提出更具有誘惑力的條件,否則免談。

    而且,隻要他不說出來,這些家夥難保不會互相懷疑,窩內鬥,看著他們自相殘殺,對南宮芷胤而言顯然是相當賞心悅目的一件事兒!

    看著南宮芷胤笑意盈盈的麵龐,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眾人就知道從他這隻笑麵狐狸的口中問不出什所以然來,也就懶得多費唇舌,轉而迅速統一了戰線,誓死也要一致對外!

    “既然你不肯坦言,那就沒什好商量的了,別說我們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所以,你走吧,這不歡迎你,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於他們敵視的目光,南宮芷胤視若無睹,對於他們抗拒的言辭,南宮芷胤聽若未聞。

    一步一步,款款走至白司顏的跟前,南宮芷胤的俊臉上始終是和煦如春光的笑容,不曾變化分毫,腳下的步子更是沒有慢下半個節拍。

    “你們怎想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在我看來……隻要阿言歡迎我就好了。”

    “……”

    冷哼一聲,東傾夜不無輕蔑地睨了他一眼,笑著道。

    “這說來,你千迢迢地從天岐山趕過來,就是為了跟阿言拜堂成親咯?可是……你連喜服都沒有,會不會太寒磣了一點?”

    “誰說我沒有喜服?”

    南宮芷胤微勾嘴角,繼而揚手拽住衣襟,忽然間驀地一拽,直接將穿在最外頭的袍子整個兒扯了開,隨之露出了包裹在麵的一身大紅色喜服,刺目的紅在陽光的照射下,灼眼到了極點!

    “哇……”

    李言徹忍不住張大嘴巴,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深感服氣!

    “這樣也行?連喜服都穿好了,未免也太有誠意了吧……本少爺覺得,看在他這誠心的份上,不如就讓他一起……”

    然而,一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眾人怒不可遏地厲聲打斷了——

    “你閉嘴!”

    李言徹冷不防又被嚇了一跳,轉而看向白司顏抱怨了一句。

    “他們怎這凶?好可怕!”

    扯了扯嘴角,白司顏麵露無奈,朝他遞去了同病相憐的一抹苦笑,隨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勸慰道。

    “別管他們了!反正不關你的事,這蹚渾水最好不要踩……你還是多跟青檸親近親近吧,俗話說得好,多生孩子,少吃醋……”

    話音一落,司馬青檸頓時羞紅了耳根,李言徹的臉頰上也染上了幾分赧紅,兩人均是羞澀的模樣。

    而在他們身側,北辰元烈一行也同樣是臉紅脖子粗,隻不過他們都是氣紅的罷了。

    眼看著氣氛劍拔弩張,雙方僵持不下,李老爺一下子也是有些懵了,不由得拉著李夫人的手,將她拽到了一邊,小聲商量道。

    “我是不是不應該把他們兩個帶進來?”

    “這個……也不是說不應該,他們來了是有些麻煩,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而且,既然都已經帶上來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那依夫人的意思,現在該怎辦?”

    “老爺放心,交給我來吧……”

    點點頭,朝李老爺遞去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李夫人即便回過身,快步走向大堂,一邊走一邊拔高聲調催促道。

    “快快快!都別吵了!吉時就快到了!你們要是繼續在門口杵著,耽誤了拜堂行禮的時辰,這親就成不了了,到時候一個個的,誰也完不了婚!”

    果然,李夫人這話相當有效!

    一聽她這樣“威脅”,眾人當下變了臉色,開始動搖了。

    “這……”

    “吉時什的……”

    “真的有那重要嗎?”

    “重要!當然重要了!”喜婆跟在在一邊附和,誇誇而談,說得要多天花亂墜就有多天花亂墜,“要不怎叫吉時呢?!要是耽誤了吉時,就算成了親,以後也是大大小小的麻煩不斷,劫難重重,不得安寧!萬一搞不好,撞上了凶時,那可就糟糕了!禍事橫生,天災*的,那可是防不勝防,擋都擋不住的……”

    聞言,沒想到耽誤吉時會有這嚴重的後果,眾人紛紛露出了一臉“嚇死本寶寶了”的表情,心底下動搖得愈發厲害了。

    李夫人瞧了他們一眼,又同李言徹和司馬青檸使了個眼色。

    李言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便聽司馬青檸在耳邊開口嚷嚷了兩聲,焦急道。

    “快點啊!你們還拜不拜堂了?不拜了就早說,本小姐還要成親呢!要是誤了本小姐的好時辰,本小姐跟你們沒完!”

    說著,見李言徹不言語,司馬青檸又拽了他一把,低聲催道。

    “別不吭聲啊!你也說兩句!”

    李言徹這才恍然,趕緊跟著妻唱夫隨!

    “是啊!你們還要成親嗎?竹弟,你來表個態,為兄就等你一句話!”

    在眾人急惶惶的催問下,白倚竹無奈被趕鴨子上架,隻好率先開了口,服了軟。

    “也罷,不過是多了一個人……也確實沒什大不了的。”

    一聽到白倚竹鬆了口,其他人哪還扛得住,唯恐被落下似的,紛紛答應了下來,一邊在心底下將那通風報信的“小人”罵得狗血淋頭,一邊又緊鑼密鼓地開始琢磨起要不要將南宮芷胤拉入自己的陣營,權衡起了利弊得失。

    待所有人都點了頭,李夫人即便盈盈一笑,挽著李老爺的手臂興致勃勃地跨進了門檻。

    眾位新人緊隨其後,一並走到了大堂頭。

    大堂內外鑼鼓喧天,吹吹打打的,氣氛一下子熱鬧到了極點。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笑容滿麵,喜氣洋洋,唯獨被遺落在了角落的某人,冰著一張雪山臉,悶悶不樂地跨步進了大堂,冷然道。

    “等一下!”

    坦白來說,百雪篁的聲調並不算十分響亮,然而他那酷寒的語氣同眼下熱鬧的氣氛實在太過違和!

    故而聽到他這樣一喊,眾人下意識噤了聲,齊刷刷地回頭看了過來。

    李夫人依然笑得慈祥,關心道。

    “你也想一起嗎?”

    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再加上群情激昂,矛盾激烈,李老爺一早就懵了圈,根本來不及同李夫人介紹他帶回來這兩人的身份,李夫人心係局勢,一直想著如何能解決爭端緩解氣氛,便也忘了同李老爺詢問來者何人,隻知道他們二人這趟趕來,十有*便是衝了白司顏的這門婚事來的。

    當然,李夫人和李府的諸多家眷下人認不得百雪篁和南宮芷胤,眾新郎官兒卻是沒眼瞎,不等李夫人的話音落下,便憤憤然地開口反駁了一句!

    “他不行!”

    李老爺並不知曉百雪篁和白司顏之間的事,聞言不免生出了幾分好奇,詫異道。

    “為何單單他不行?”

    瞅著眾人怒發衝冠的模樣,李言徹不知為何,竟是忍不住想笑……畢竟,從小到大,女子之間爭風吃醋倒是見到了,可是這多男人一起爭寵排外,確實是頭一回見到。

    “父親你有所不知,百大公子已然同阿言成過一次親了。”

    聽得這話,李夫人頓時笑得更歡了,揚手編隊百雪篁招了兩下,喚道。

    “原來你就是雪篁,都長這大了……小時候本夫人還抱過你呢,過來,到本夫人這邊來……”

    百雪篁雖然不喜歡與人親近,平時也不愛搭理人,可畢竟李夫人是長輩,他也不好當眾拂了她的麵子,便隻好款步走了過去。

    李夫人笑著頷首,轉頭吩咐了一聲。

    “來人,給百公子看座。”

    “是,夫人。”

    仆人俯身應下,即便搬了一張椅子擺在李夫人的身側,雖然不是什正中的位置,卻也是個高位。

    抬手輕輕拍了一下椅背,李夫人抬眸看向百雪篁,示意他坐下。

    “來,雪篁,你坐這。既然已經成了親,就不要再摻和進去湊熱鬧了,如果本夫人猜得沒錯的話,你應該是第一個同阿言成親的,對嗎?”

    百雪篁坦然承認,卻是沒有馬上坐下,眉眼間略顯猶疑,不知李夫人這樣做是什意圖。

    “沒錯,我是阿言第一個男人。”

    一聽這話,獨孤鳳凜瞬間就炸了!

    “靠!你這話什意思?!將我置於何地?!”

    見狀,卻是沒有人同情獨孤鳳凜,反而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的倒是不少。

    “你們兩個煩不煩啊?!三天兩頭老調重彈!同一件事要爭論幾次才肯罷休?還真是沒玩沒了了……”

    不知道是獨孤鳳凜不討喜還是怎樣,李夫人全然沒有搭理他,繼續笑吟吟地看著百雪篁,以長輩的身份主持大局,接著道。

    “這說來,那你就是阿言的第一位夫君了……按照慣例,你這樣的便算得上是正室,快些坐下吧!待會兒他們一個個的,可都要給你敬茶的。”

    此言一出,那間滿場靜寂,片刻後,所有人都齊齊炸毛了!

    “什?!”

    “我沒聽錯吧?!”

    “他是正室?!”

    “憑什?!憑他也配?!”

    “這怎行?!哪有這樣的?!”

    “我不能接受!”

    “我更不能接受?!”

    ……

    萬萬沒想到,好端端的一門婚事竟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麵對百雪篁這個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正室”,花宮嵐和百月修的心情是複雜的,是沉痛的……虧得他們還在這兒鬥得死去活來爭得頭破血流,剛剛擺開陣勢想要一決高下,可勝負還沒分出來呢,這“大房”的頭銜就讓百雪篁捷足先登,坐享其成了!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他們是不可能會承認百雪篁的地位的!

    然而,在嘈雜而又憤慨的抗議之中,心情最為沉重的當屬白倚竹無疑!

    沒曾想李夫人竟然會一錘定音地敲定了百雪篁是正室,白倚竹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大聲質問李夫人一句——

    “姑姑!你到底是我的姑姑的?!還是他的姑姑?!”

    在心底下這想著,悲憤之餘,白倚竹一個不注意,卻是當真問出了口。

    李夫人聞聲先是一怔,繼而意識到了白倚竹怨怒的原因後,才笑著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但並沒有打算就此改變主意,隻開口勸慰了兩句。

    “傻孩子,我當然是你的姑姑……”

    不等她把話說完,白倚竹又忿忿不平地質問道。

    “親生的嗎?!”

    “當然是親生的,姑姑可是從小就將你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待……”

    一句話又沒說完,再次被白倚竹怒不可遏地打斷!

    揚手“唰”地指向李言徹,白倚竹半眯眼眸,冷冷一笑!

    “……你會讓你的親兒子做小?!”

    李言徹撓了撓鼻子,默默地側開了視線,不想被眾人的怒火殃及池魚……他是無辜的!

    “咳……”

    對上白倚竹悲憤的視線,李夫人不由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繼而換上了語重心長的腔調,試圖跟他講道理。

    “竹兒啊!姑姑知道你心有委屈,可是這種事情……原本就有先來後到一說,你也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下手太慢,被人搶先了一道,不然……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們這樣爭來搶去,誰也不服誰,什時候才能有個盡頭啊?”

    “哼!這是侄兒自己的事,不勞煩姑姑操心!”

    僵硬著臉色,白倚竹依然不肯承認百雪篁大房的地位。

    “是了,這是我們的家事,就不用李夫人掛心了。”

    眾人跟著齊齊附和了一句,同樣不願承認百雪篁……開什玩笑,事關福利之爭,怎可能讓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別說是李夫人,便是聖宣王妃,抑或是鳳鳴女帝想要插足,他們也絕不會聽之任之!

    “這……”李夫人麵露難色,不由看向白司顏,為難道,“歌兒,你也說兩句吧,他們要是這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白司顏抱胸站在邊上,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根本就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紛爭,奈何被李夫人點了名字,才不得不出麵解決問題。

    “夫人的好意長歌心領了,隻是他們一意孤行,固執得很,全然聽不進任何勸言,所以……夫人莫要再理會他們了,由著他們鬧騰吧,反正也死不了人。至於雪篁大哥……畢竟早些行了大禮,便是他們不願承認,這地位暫且可以不計較,但茶水還是要敬的。”

    對於白司顏的這番說辭,李夫人當即點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神態。

    確實,如果硬要逼著那些自視甚高的家夥做小,必然是要掀翻天了,這事兒她確實做不了主,也不方便多說什。

    而敬茶一事,雖說隻是個形式上的花架子,並沒有什實質性的意義,但多多少少算是給了百雪篁幾分麵子和安慰,見他們退了一步,百雪篁自然不好咄咄逼人,得寸進尺。

    一番話,既沒有偏袒百雪篁,也沒有偏心任何人,可以說是給了雙方一個台階,再加上這話是從白司顏嘴說出來的……眾人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到底沒有再辯駁什。

    百雪篁原本就沒打算可以這簡簡單單地坐上正室的位置,甫一聽到李夫人那樣說,也是兀自驚了一驚,雖說因之生出了不少希冀,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對於這樣的結果倒也談不上有多失落……反而一想到能叫所有人都給他敬茶,心底下何止是安慰,簡直有種賺到的感覺!

    待白司顏四兩撥千斤,暫時化解了眾人的仇怨,屋子內外的鼓樂聲才又喜氣洋洋地敲打了起來。

    喜婆掐著時辰,一到吉時,便忙著嚷嚷了起來。

    “良辰到了!良辰到了!各位新人快些準備,等鞭炮聲一響,就開始行禮罷!”

    說著,又催人去點了掛在門外的炮仗,長長的一條,一直從大堂的門口蜿蜒而出,像是一串串火紅的辣椒,延伸至院子口。

    小廝應聲點了火,霎時間劈啪啦地炸響了整個院子,震得花花草草都顫動了起來,煙霧繚繞之下,那一長串的鞭炮宛如火龍一般,騰雲駕霧,看著好不霸氣!

    屋子,有人高呼一聲——

    “一拜天地!”

    便見得一整排身著大紅喜服的新人對著門外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

    又聽那人繼續喊道——

    “二拜高堂!”

    眾人便又齊齊地轉過身,對著李老爺和李夫人行了一個大禮。

    最後是——

    “夫妻交拜!”

    李言徹和司馬青檸麵對著麵,兩人耳根處皆是微微泛紅,略顯羞赧,眼眸含情脈脈,不止是司馬青檸,便是李言徹也覺得心尖兒輕顫,無端地生出了幾分情動來。

    他們倆這邊一人對著一人,自然沒有什差錯。

    倒是另一邊,白司顏一人麵對著眼前的一排,總覺得頭頂上空的氣壓都低了,四下觀禮的賓客也是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表示從未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麵,當真是開了眼界,直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站在最中間的,自然是花宮嵐和百月修,他們二人向來沉得住氣,倒也相安無事,沒有什紛爭,反而是被擠到最兩邊的東傾夜和西冥蘭諾等人,不滿於位置如此偏遠,即便撅著屁股接連撞了幾下,想要把身側的人給擠開,奈何對方也不是吃素的,隻重重一下,便又將他們撞了開去。

    正鬧著,司禮卻是等不及他們安分下來,兀自喊了一聲。

    不得已之下,東傾夜幾人隻好作罷,安安分分地躬身行了這交拜之禮。

    然後。

    問題就來了。

    按照慣例,拜完了堂,借著便是入洞房。

    可是李言徹那一對還好,一個蘿卜一個坑的,用不著擔心,但是白司顏這頭……卻是麻煩了,新娘子隻有一個,僧多粥少,根本就分不過來!

    雖說入洞房不一定就要圓房,可是合巹酒什的卻是不能少,這要一個一個輪流著喝過來,白司顏深感她的手要斷……而且,完全不用懷疑,那群家夥一定會打起來,你阻我我攔你,到時候一準兒會把整個屋子給拆了,想都不用想!

    所以,當聽到司禮略顯底氣不足地喊著“送入洞房”之時,白司顏便笑盈盈地接了一句話,道。

    “天色還沒黑呢!那早就進屋子怪無聊的,今日雖說是我的大婚,但同時也是青檸的大婚……我沒有什姐妹,青檸便是我最要好的姐姐了,所以她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聽到這話,司馬青檸不免眼眶一熱,跟著道。

    “上一次你偷著成親,沒叫我喝上半杯喜酒……這一回,我說什也不能錯過了!”

    “好!那就一起喝!不醉不歸!”

    話音落下,眾人眨巴著眼睛,看著兩位新娘子勾肩搭背豪氣幹雲地走了開,一時間不由麵麵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見狀,新郎們也跟著要走開,卻聽百雪篁抬手半掩著嘴巴,輕聲咳了一句。

    司禮聞聲立刻反應了過來,忙著道。

    “各位且慢!這……茶還沒敬呢……”

    驀地想起來還有這一茬,白司顏和司馬青檸即便回過了身,卻見眾人凝眸朝她們看了過來,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似乎不準備動手。

    剔起眉梢,白司顏輕哼道。

    “看我幹什?快去敬茶啊!方才不是說好了嗎?這多人看著呢……現在你們都是我的人了,丟的可是我的臉!”

    原本還有些心塞塞,一聽到白司顏那句“現在你們都是我的人了”,那間仿佛陽光普照了一樣,眾人一下子就心花怒放了起來……這種感覺,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楚,就好像飄蕩的柳絮找到了根,連帶著一顆心也跟著安定了下來。

    到底是事先約好的,眾人也不想因為這種小事在大家的麵前食言,便就轉身端起仆人遞上來的茶水,從左到右,逐一迎上前給百雪篁敬了茶。

    一邊淺酌熱茶,一邊欣賞著情敵們咬牙切齒的表情,百雪篁頓時一掃而過適才的陰霾,深深地覺得隻這一件事,便足夠他受用好多年了!

    敬完茶,看完了好戲,待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李老爺和李夫人才站起身,招呼著客人到院子吃酒聊天,共敘佳話。

    李言徹傷毒未愈,白司顏又無法滿足眾新郎的需求,今晚的洞房自然是圓不成了,大夥兒便索性放開手腳,吃肉的吃肉,鬥酒的鬥酒,一直折騰到了深更半夜,才拖著醉醺醺的身子回房休息,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同一間屋子的地上,唯獨白司顏和司馬青檸二人滾在床上,場麵看起來又混亂又詭異……

    第二日一早,白司顏覺得有些口渴,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見著外頭的天色還未大亮,不想吵著別人,便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了下去,穿上鞋躡手躡腳地往外走。

    然而一直走到了外屋,卻不見除了司馬青檸之外的任何人。

    想著昨晚上她睡下的時候,地上幾乎躺滿了,可現在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白司顏不由微蹙眉頭,生出了幾分狐疑,不過……想到有可能是李夫人派人將人抬了出去,白司顏也就沒怎在意。

    走到桌子邊倒了一杯水,白司顏咕嚕咕嚕幾口灌了下去,剛喝完,忽而就有些內急,即便放下杯子朝門口走了過去。

    卻不想,甫一打開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石桌邊圍坐著一圈人,不僅花宮嵐一行都在,就連李老爺和李夫人也在,甚至連李言徹也披著一條厚厚的毯子躺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這個時辰還很早,天色尚且有些昏暗,石桌上雖然點了燭燈,卻也沒有特別的明亮。

    白司顏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隻是心下有些好奇,就款步走了過去,等到走近了,才感覺到那股子凝重的氣息,像是有一團巨大的陰雲籠罩在頭頂,叫人覺得很是壓抑。

    而眾人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嚴峻,一個一個深蹙著眉心,便連花宮嵐和百月修這樣隨性坦蕩的家夥,都沉了幾分臉色,似乎攤上了什棘手的事兒。

    難得一次,直到白司顏走到了他們的身後,都沒有人發覺,眾人各自沉浸在思慮當中,頭疼不已。

    見狀,白司顏忍不住跟著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

    “怎了?發生什事情?這天還沒亮呢,你們怎都起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眾人這才驚醒過來,抬頭看了她一眼,麵上的神色卻不見緩解。

    李夫人歎了一口氣,對她招了招手,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也醒了……過來坐吧。”

    白司顏依言走過去,坐到了桌子邊,李老爺這才搖了搖頭,歎息著吩咐了白倚竹一句。

    “竹兒,你跟阿言說吧。”

    白倚竹也不囉嗦,稍微沉吟了片刻,便用最簡單的說辭將消息一個一個地同白司顏說了一遍,聽到第一個消息,白司顏就當場變了臉色,越聽到後麵,就越是心驚肉跳,脊背發涼。

    她怎也沒有相當,事情會發生得這突然!

    前一刻還是國泰民安盛世繁華,後一刻……便是一夜驚變,天堂地獄,轉瞬變換。

    但是很顯然,即便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這些事隻怕也是那些狼子野心的家夥們一早就策劃好的,若不然……諾大一個九州,怎會同時爆發出內鬥和戰亂?!

    第一個消息。

    天岐書院被毀!

    天岐山被炸了個幹幹淨淨!

    從此世上再無天岐書院,他們這群逃學在外的學子,便是想回去,也沒地兒回了!

    “為什要炸天岐山?是誰幹的?!”

    “還能是誰,”花宮嵐微眯鳳眼,聽到這樣的消息,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但仔細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不就是覬覦寶藏的那些家夥……”

    “可是……就算他們覬覦寶藏,也犯不著炸了天岐山啊!不是說他們已經找到幾把鑰匙了嗎?還特地說服白倚竹去找東方城主,企圖得到更多的線索……眼看著就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等了這久,還在乎這十天半月的嗎?”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集齊鑰匙,安安穩穩地打開寶藏……然而時間不等人,情況有變,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浪費在找鑰匙上麵了,所以一急之下就幹脆炸了天岐山,以為這樣就能拿到麵的東西,隻可惜……他們不該太相信我,一廂情願地以為寶藏就藏在天岐山麵。”

    “,所以他們炸了天岐山也沒有用,因為那麵根本就沒有寶藏……”扯了扯嘴角,白司顏突然有些佩服起當初設下機關安置寶藏的人來,“大概打死他們都想不到,天岐山中那個龐大的地宮,隻是一個障眼法而已!隻不過……就算他們沒有找到寶藏,卻也還是阻止不了他們謀逆的野心。”

    第二個消息。

    紫炎帝君薨逝!

    攝政王獨孤爵當下發動政變,取而代之!

    叛賊亂黨連夜血洗皇城,誅殺太子和反抗的皇嗣朝臣,一夜間皇城如煉獄,血流成河,遍地屍骸!

    與此同時,獨孤爵下了必殺令,要將流落在外逃過一劫的獨孤鳳凜斬草除根!

    而殺手,此時此刻已經在路上了!

    “其實……父皇早就察覺到了皇叔的謀逆之心。”

    正當白司顏義憤填膺之時,獨孤鳳凜的表情卻顯得相當平靜,就算聽到了自己的手足兄妹被戕害的消息,也隻是皺著眉頭,並沒有太過激憤。

    “隻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皇叔的勢力遍布整個朝廷,已然是一手遮天,而父皇也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受製於他。不得已之下,父皇隻好虛與委蛇,明著任由皇叔大行其事,暗中將我遣出皇城,便是為了保住我的性命,想借我之手,重整朝綱,東山再起。”

    “紫炎國那大,獨孤爵又手握重權,執掌兵馬,你的領地就隻有那小一塊,就算他派來的殺手沒能殺了你,隻要他揮兵碾壓過來,還不是分分鍾把你的彈丸之城給碎了?!”

    聞言,獨孤鳳凜卻是微勾嘴角,露出了一抹危險的詭笑。

    “你說得沒錯,獨孤爵是手握兵權,但是……想要碾壓本殿,還不夠火候。”

    “嗯?怎說?”

    “其一,那些歸順於獨孤爵的文臣武將,並非全部都是真心實意。父皇雖然受製於他,處處被他監視,但這多年來,也不是全然沒有動作……在表麵文章之下,父皇自知與他明鬥不得,便暗設棋局,待時機成熟,就能調動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棋子,給獨孤爵以重創!”

    “那……其二呢?”

    “其二,本殿手中握有十萬精兵,皆是百挑一、以一當十的悍將,這些年一直秘密操練,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即便獨孤爵揮兵五十萬……也不見得能動本殿分毫!更何況……他應該不舍得用那多的兵力對付本殿一個。”

    “這有什好不舍得的?他當上了皇帝,不是想打誰就打誰嗎?隻要拔除了你這顆眼中釘肉中刺,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你以為,他的野心僅止於紫炎的皇帝嗎?若隻是如此,他又何必耐著性子等上這些年?”

    “這倒也是,想來皇圖霸業,征伐天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三個消息。

    北煌帝君病危,奸臣趁機謀反,一夜國亂!

    很早之前,白司顏就聽說北辰元烈和他的皇兄感情很深厚,而北辰元烈之所以被稱為三太子,也是有原因的。

    他與當今的北煌帝君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自幼母後早亡,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北煌帝君雖為嫡長皇嗣,但因為從娘胎帶出了一身的毛病,所以一向體弱,好幾次都差點死了,先帝擔心大皇子不堪重任,便就轉立北辰元烈為太子。

    然而,先帝一駕崩,北辰元烈便將皇位還給了兄長,這些年來北煌帝君的身體也好了許多,故而一直相安無事。

    念及兄弟情分,北煌帝君仍將北辰元烈立為儲君太子,又擔心自己的身體會突然間垮掉,便將厚望寄托在了北辰元烈的身上。

    所以,每當北辰元烈翹學出逃,北煌帝君都會加派人手,將他拽回天岐山!

    奈何北辰元烈從來沒有當皇帝的心思,也不想讓朝臣們生出二心,無端的滋生出許多麻煩事來,便就一直吊兒郎當的,以扮演一個實打實的紈子弟為己任!

    眼下北煌帝君突然病危,隻怕就是這場混亂最為直接的導火索,那些蟄伏在暗處的豺狼虎豹,想來早就暗搓搓地等著這一天了!

    瞅著北辰元烈緊縮的眉心,一臉憂懼的表情,完全不見了平日的嘻嘻哈哈,白司顏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安慰了一句。

    “別擔心了,那多次生死關頭,皇兄都挺了過來,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想必這一回,皇兄也一定可以度過難關的!你要是真的放心不下,怕他落到奸臣的手中,就快點趕回去吧!”

    北辰元烈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打算趕去見北煌帝君。

    “皇兄的身邊有死士守著,眼下被送到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倒是不用擔心會有人對他不利,隻是他的病……”

    “什病?很嚴重嗎?”

    “皇兄的病是從小就有的,時好時壞,向來沒有準頭,也說不清楚是個什怪症,好在在皇兄很小的時候,宮中的一位老禦醫開了一個藥方,每當皇兄發病的時候,隻要按著藥方上寫的照做,就能幫助皇兄渡過難關……然而,那方子開得奇怪,上麵的東西也很難找,尤其當中的一味藥特別難煉製,原本宮儲藏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奈何被那些亂臣賊子盯上,耍手段毀了……”

    “若是重新煉製,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煉藥最少需要三個月,皇兄熬不住的……”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暗著臉色,北辰元烈沉吟了一陣,又道。

    “三師尊醫術高明,這藥原先一直都是交給他煉製的,不知道……他的手上有沒有儲備?”

    “那還等什?!”白司顏眼前一亮,捕捉到了一線光明,“快去找三師尊問一問啊!說不定會有呢!”

    “不必找了……”聞人海棠忽而沉沉開口,語氣是難得的壓抑,“天岐山被炸毀,不僅傷及學生,幾位師尊為了守護書院,全都死了,沒一個幸免於難的……”

    聽到這話,白司顏的眸色瞬間暗了下去,隨即生出了幾分寒光,忍不住捏緊拳頭,重重地錘到了桌麵上!

    “該死!”

    原本她還想著救活了李府的大公子,可以回去向三師尊耀武揚威地賣弄一番,順便將他收作徒兒好生使喚,卻沒想到這一趟下山,竟是陰陽兩隔,甚至就連對她有恩的天月老人也在這場陰謀中喪了命……此仇此恨,她怎可能袖手旁觀?!

    霎時間,沒有人再說些什,院子頓然又安靜了下來。

    不遠處的海岸上,初陽緩緩升起,朝霞爛漫,泛著微微的紅光,暖黃色的陽光打在人的臉上,驅散了一些早晨的寒氣和水氣,隻是眾人心思沉重,卻是絲毫不覺暖意。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百雪篁不由開口提醒了一句,道。

    “對了阿言,你之前不是從三師尊那兒拿了不少寶貝嗎?你說……在麵會不會有北辰元烈要找的那味藥丸?”

    不等白司顏開口,北辰元烈就怏怏地勾起了一絲苦笑,搖搖頭,並不抱有任何希望。

    “且不說有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有……他們在山上埋了那多炸藥,炸得山河變色日月無光的,連房子都被炸成了斷壁殘桓,隻怕那些東西早就被炸得灰飛煙滅了。”

    “那可說不準!”

    白司顏想了想,心底下非常不甘心,便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嚐試一番!

    “當時為了不被三師尊發現,我將拿來的藥都藏了起來,埋在了地下的一個密室,如果我記得沒錯……那個密室是用鐵石打造的,堅固無比!隻要不是將炸藥扔進頭,對著那密室連番轟炸,十有*能保全那個密室……要不然,我們回一趟天岐山,去找一找那些藥?若真沒有也就罷了,可如果能找到的話,那皇兄的命就有救了!”

    見到還有一線希望,對此深有感觸的李夫人當即附和了一聲。

    “阿言說得沒錯,不管能不能找著那味藥丸,都應該竭力一試,以免後悔!”

    “好,”北辰元烈頷首,“那就回一趟天岐山!”

    說著,眾人便要起身整頓,打點行禮趕去天岐山。

    “等一下……”

    東傾夜忽然喚了一聲,叫住了他們。

    白司顏回頭,隻見所有人都離開了座位,唯獨他一人還坐在石凳上,支著手肘扶著腦門,並沒有抬眸看眾人,隻直勾勾地盯著石桌的桌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很少見到他會露出這樣的神情,白司顏不免起了疑心,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眼下紫炎宮變、北煌內亂,看起來兩者似乎毫不相幹,可是發生在了同一個晚上,就絕對不是巧合那簡單了,而紫炎國乃是九州之上的第一大國,北煌又是兵力最強盛的一方霸主,這二者若是聯手,野心必然不小!

    但就算他們再如何強大,也隻是兩個政權,若要同時對抗東晟、西闕以及南曜三國,到底還是捉襟見肘,沒有必勝的把握!

    所以……白司顏並不認為,東晟三國會相安無事,什都沒有發生。

    “你想說什?”

    聽到白司顏這樣問,東傾夜不由抬頭看了她一眼,眸光微爍,卻是不知從何開口,頓了片刻,兩人相顧無言,好一會兒都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看到東傾夜為難,白司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

    雖然平日東傾夜花胡哨的盡會瞎鬧,爭風吃醋最厲害,一點也不矜持,叫人很難將他高冷尊貴的皇子聯係起來,但他始終是個皇子,還有一個同樣野心勃勃的父皇。

    而在“皇子”這層光鮮亮麗的皮囊之下,東傾夜還有一個身份……便是東晟帝君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利刃!

    是的,白司顏差點就忘了……東傾夜除了皇子之外,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暗殺者!

    可是……他若是不願意說,她也並不打算逼他。

    白司顏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說吧。”

    留下一句話,白司顏轉身就邁開了步子,隻是還不等她走出兩步,便聽東傾夜在身後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阿言……別走。”

    掙紮之下,口吻中隻剩哀求,聽起來孤立無助,異常的伶仃單薄。

    白司顏心頭微動,免不得生出了幾分憐惜,到底是不願拋下他,即便回過了身,抬眸直直地看著他,笑著道。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

    聽到這話,東傾夜頓時眼睛一紅,忽然間站起身,二話不說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白司顏!

    白司顏被他嚇了一跳,正要開口斥上兩句,卻聽東傾夜伏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抽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一時間,白司顏有些傻了,也不敢說什,隻得抬手拍了拍他的背,當是安撫。

    見到這一幕,眾人也跟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直到西冥蘭諾弱弱地問了一句。

    “小夜子……你該不會是……在哭吧?!”

    話音落下的那,東傾夜頓時就炸毛了,立刻抬頭反駁了一聲!

    “哭個屁!老子是男人好嗎?!

    “可是……”西冥蘭諾繼續不怕死地戳穿他,“你的嗓音都抖了……你真的……不是在哭?”

    “我那是被你氣的!”

    “哦。”

    對上東傾夜泛紅的水眸,西冥蘭諾善解人意地收了聲,沒有繼續撩撥他,若不然……他再這說下去,東傾夜十有*會撲上來咬他!

    大概是覺得很沒麵子,東傾夜倒是不敢真哭,咽了一下口水便將鼻頭的那股子酸楚給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爾後冷下了幾分臉色,抬眸在眾人麵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到了白司顏的臉上。

    白司顏依然微彎著眸子,朝他露著笑。

    “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東傾夜垂下眼瞼,終於開了口。

    “父皇拿母妃的性命要挾我,讓我趁勢殺了南宮芷胤和西冥蘭諾。”

    果然……

    東晟帝君到底還是出手了。

    “什時候的事?”

    “去天岐書院之前。”

    “這說來……你上天岐書院,便是為了刺殺他們二人?”

    “不是,”東傾夜搖搖頭,又提起眼皮,看進了白司顏的眸子,“我上天岐山,自然是為了你……但是,如果沒有這一層關係在,你以為父皇會答應讓我離開東晟,一直在天岐書院麵耗著嗎?”

    “哎,你真是太可憐了,爹不疼娘不在……來來,姐姐抱抱你!”

    歎了一口氣,白司顏總算明白,為什當初她把這個家夥從地牢救出來之後,他會那死皮賴臉地纏著她了……身為皇親貴胄,東傾夜自然什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鈣,哦不……是愛!

    所以一旦有人對他好,他就舍不得放手,拚死也要守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情。

    “所以……”扁了扁嘴唇,西冥蘭諾表示有些怕怕的,“你真的要殺了我嗎?雖然你好像打不過我,但是你的那雙眼睛,還是挺恐怖的……”

    南宮芷胤卻是雲淡風輕,不以為然。

    “放心吧,他若真要動手,現在也輪不到你在這兒說話了。”

    西冥蘭諾這才鬆了一口氣,安了心。

    “也是吼……”

    默了默,南宮芷胤又問。

    “當初……東晟帝君是怎跟你說的?”

    聞言,東傾夜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自顧自地做出了一個推斷。

    “一開始,我也不明白父皇的意思,父皇也不同我解釋,隻說了讓我按照他的吩咐辦事……不過,現在看來,隻怕父皇和獨孤爵、還有北煌的奸相早就已經勾結在了一起,暗通款曲,打算聯起手來,吞了西闕和南曜!”

    南宮芷胤點點頭,表示認同。

    “想必就是這一回事了。”

    “那我們現在要怎做?總不能真的讓小夜子的父皇逼死他的母妃吧?”

    雖然自己可以不用死確實很開心,可一想到東晟帝君是用東傾夜母妃的性命威脅他的,西冥蘭諾就忍不住暗罵了一句喪心病狂,頭一回覺得自己的父皇簡直可愛到了極點,哪怕是坑兒子了一點,但至少不會對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來!

    “或者……我和蘭諾先裝死?”

    南宮芷胤同樣十分的深明大義,舍己為人,隻求能在白司顏的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印象!

    “我覺得這樣不可取……”百雪篁及時製止了太子殿下的胡鬧,“倘若你和蘭諾的死訊傳了出去,朝堂必定大亂,這樣一來……就算他們的目的沒有完全達到,卻也達成了一半。”

    “雪篁說得很對,”李老爺也跟著提出了反駁的意見,“你們二人乃是一國儲君,可謂是國之根本,一旦你們二人出了事,難保不會動搖江山社稷的根基。”

    “真死不行,假死也不行……那要怎辦?”

    嘟著嘴唇,西冥蘭諾憂鬱了。

    其實……他還蠻想假死一回玩玩,看看父皇和大臣們的反應,肯定非常的精彩!

    但是這種遊戲,在平時閑來無事的時候倒是可以打發下無聊的時間,現在整個九州的局勢如此緊張,幾乎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他就是玩心再重,也不敢隨便嚐試,萬一真的不小心把江山給玩沒了……,父皇一定會把他吊起來狠揍一頓的!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眯著一雙狐狸眼,百月修笑得奸詐,一看就是裝著一肚子的壞水!

    白司顏深知他的惡劣本性,不由挑起眉梢,哼哼道。

    “說來聽聽。”

    “以眼下的情勢來看,一場惡戰是免不了了,不管是東晟帝君,還是獨孤爵,抑或是北煌的奸相,他們三人手上都握著大權,掌控著相當客觀的兵馬,並不容易對付。即便是聯合南曜和西闕的兵力,要跟他們打起來,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得會贏,長此下去,烽火四起,硝煙橫生,隻怕這整個世道就亂了。”

    “道理我們都懂,你不用專門解釋一遍,直接講重點吧!”

    白司顏有些性急,受不了百月修那種商人慣有的慢條斯理的調調,忍不住開口催了一句,畢竟現在不是在談生意,他也用不著跟他們虛張聲勢地討價還價。

    看著眾人臉上紛紛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似乎並不對他抱有期望,百月修即便輕咳了一聲,拔高了聲調,勢要一鳴驚人,在大家麵前樹立起足以叫人刮目相看的威望!

    “想要阻止亂世的降臨,隻有一個辦法。”

    “什辦法?”

    “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狼子野心的家夥打趴下,滅了他們的囂張氣焰和野心!”

    “你說得倒容易,他們手中就算沒有千萬大軍,至少也有百萬大軍,哪是那容易可以製服,說打趴下就打趴下的?!”

    司馬重偃不以為然地駁斥了兩句。

    不同於這些個皇子王孫,他和司馬懷瑾出生於武將世家,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親行軍打仗,親身經曆過那種血肉拚搏的廝殺,知道戰事的不易。

    雖然也有以少敵多出奇製勝的例子,但那畢竟是少數。

    絕大部分的戰爭都會經曆膠著的狀態,損耗的是雙方的兵力,除非在戰力上有絕對的優勢,否則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橫掃千軍萬馬,凱旋而歸!

    然而,百月修卻沒有因為他的這番說辭而動搖,一雙半眯著的狐狸眼中,精光更甚。

    “話是這說,可是……你們別忘了,我們的手麵,還握著一樣製勝的法寶!”

    說這話的時候,百月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花宮嵐。

    花宮嵐幾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你是說……鳳鳴國的寶藏?”

    經過百月修和花宮嵐這樣一點撥,白倚竹也跟著染上了幾分笑意。

    “這個主意不錯!獨孤爵當初一心想要得到寶藏,便是看中了頭藏著的炎烈先祖無往而不勝的秘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那到底是什東西,但既然有這樣的說法世代相傳,想來不會是空穴來風……而且,我們大概也知道了寶藏埋在什位置,隻要能收集到鑰匙,就可以將其打開,一探究竟!”

    “可是,另外三把鑰匙不是在獨孤爵之子獨孤無桀的手上嗎?要怎才能拿到?”

    “這個簡單!”

    雖說白司顏沒有對寶藏寄予太大的厚望,但看著大夥兒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多少也有些好奇,即便想了個主意,笑著將白倚竹推了出來。

    “那個獨孤無桀不是拜托小竹子找線索嗎?現在他們炸了天岐山,也沒找到寶藏,肯定氣壞了!要是能讓小竹子做誘餌,放出話說找到了寶藏,還怕獨孤無桀不會上鉤嗎?到時候找個理由將他騙出來,不久可以逼他交出那三把鑰匙了?”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不等話音落下,白倚竹就信誓旦旦地答應了下來,那叫一個爽快!

    眾人不由微微一驚,剛想說哪有人喜歡當誘餌的,便聽白倚竹又補充了一句。

    “三個晚上!”

    霎時間,四下唏噓聲一片,無數道鄙夷的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了白倚竹的臉上,暗道他喪心病狂,這都什時候了……還不忘爭寵!

    白司顏也是無言以對,隻好揮揮手答應了下來。

    “好吧好吧!三天就三天,但前提是你得把事情辦妥當了!”

    白倚竹盈盈一笑。

    “那是自然。”

    “不是說……一共有五把鑰匙嗎?”司馬懷瑾的眉心不見緩和,比起白倚竹的眉飛色舞來,更顯沉著冷定,“就算拿到了獨孤無桀手中的三把,再加上阿言手的一把,還有一把呢?”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那天東方鶴酒不是說了嗎,在他得到的信息麵,並沒有說一定要五把鑰匙,說不定這也是個障眼法……總之,我們先把能得到手的東西都準備好,到時候再去看個究竟!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如果連我們都挖不出那寶藏的話,炎烈先祖可就真的太失策了!”

    好歹她也是炎烈先祖的後裔,身上流著他老人家的血,肯定還有什線索是他們沒有發現的,奈何眼下情況緊急,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們耗費了!

    “阿言說得有道理,說不定到了雪龍山……就能找到第五把鑰匙了!”

    瞅著眾人一派興致昂揚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能踏破蒼穹橫掃天下一般,東傾夜卻是悲苦不能自抑,忍不住抬手攔了他們一道。

    “可是……我的事兒要怎解決?如果七天之內不能將南宮芷胤和西冥蘭諾的首級帶回去,父皇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扯了扯嘴角,白司顏忽然問了他一句。

    “你父皇,最想要的是什?”

    東傾夜一愣,不知道她這樣問是什意思,但還是回答了她。

    “應該是……這個天下吧。”

    “那不就得了?他其實並不在乎南宮芷胤和西冥蘭諾死沒死,隻要你跟他說……有辦法取得整個天下,他會不動心嗎?”

    意識到有戲,東傾夜不由眸光輕爍,催道。

    “說具體點兒!”

    “這樣吧……為了取信於東晟帝君,你大可以將寶藏之事和盤托出,然後添油加醋一番,就說我們可以打贏那些亂臣賊子,然後趁勢稱霸九州!而你,作為他安插在我們當中的眼線,可以隨時控製我們……如此一來,到了最後,東晟帝君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坐享其成了!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怎撩人怎吹,我就不信這種現成的便宜,你的父皇可以抗拒得了!”

    知父莫若子,東傾夜很清楚,東晟帝君這些年來一直韜光養晦沒有動作,便是礙於兵力不夠強盛,當年費盡心機地求得鬼瞳之術,也是為了能夠走一些旁門左道的捷徑,所以……如果能坐山觀虎鬥,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漁利,東晟帝君自然禁不住這樣的誘惑!

    “……我知道該怎做了!”

    白司顏促狹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

    “不管怎說,你終究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許不會相信別人,但你的話……他多少能夠聽進去一些!所以,你就放開手腳去編好了,東晟帝君若能不插足此番紛爭,也是省了我們不少力氣!到時候,萬一我們真的找到了寶藏,就按照編好的這個劇本走,十有*……或許還能救出你的母妃。”

    一聽說能救出母妃,東傾夜的眼眸頓然又亮了三分,一下子變得比任何人都積極了起來!

    “那好,我們兵分三路!我回東晟遊說父皇,白倚竹去紫炎找獨孤無桀拿鑰匙,你們先去天岐山給北辰元烈的皇兄找藥丸……到時候,如果趕得及的話,就一同在雪龍山匯合!”

    白倚竹點頭應下。

    “可以。”

    白司顏振臂一揮——

    “去把青檸叫起來!出發!”

    “等一下……”司馬懷瑾忽然喚住了她。

    司馬重偃接著補充道:“還是讓青檸留下來照顧李公子吧。”

    “對哦!”白司顏恍然醒悟,“青檸已經嫁人了……那就讓她留下來吧,噓……別吵醒她,我們小聲點,走吧!”

    一個“吧”字還沒落下,就聽身後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哈欠”,司馬青檸睡眼朦朧地靠在門邊,囔囔道。

    “你們偷偷摸摸的要去幹什?為什不帶上我?”

    “我們去夢遊,你也去嗎?”

    “那我還是去睡覺好了……”

    說著,司馬青檸便又搖搖晃晃地走了回去,看得李言徹一愣一愣的,不是很能理解她跟白司顏之間詭異的對話。

    一直等到司馬青檸走進了屋,白司顏才走過去抬手拍了拍李言徹,囑咐道。

    “青檸就交給你了,這段時間兵荒馬亂的,一定要保護好她。”

    李言徹粲然一笑。

    “放心吧,便是外頭掀翻了天,這兒也一樣風平浪靜,隻是……你們突然走了,青檸問起來要怎解釋?”

    “就說我們去度蜜月了,讓她別來煩我們!”

    “度蜜月?”

    “是啊!就是新婚夫婦出門遊山玩水增進感情什的,等你身體大好了,你們也可以啊!”

    李言徹垂眸,若有所思。

    “好,我知道了。”

    言罷,李夫人放心不下他們,又拉著白司顏的手囑咐了幾句,這才命人備好了馬車和一應器具,將他們送出了秦川。

    一出城,因著東傾夜和白倚竹要去的是不同的方向,便就同他們分道揚鑣,策馬東行了。

    白司顏一行也不敢怠慢,畢竟獨孤爵他們早有預謀,逆天之舉已然籌備多年,此番開了殺戒,一時半會兒便不會消停,整個九州的局勢可謂是瞬息萬變,殺伐之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死不少人,為了盡快阻止他們的野心,必須盡快控製住局麵!

    翻山越嶺,日夜兼程,連著趕了三天兩夜的路程,眾人終於回到了天岐山。

    天岐山腳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青蔥蒼翠,蓊蓊鬱鬱,若不是山下的那些屋子被燒成了斷壁殘垣,隻怕沒人能知曉山上經曆了一場浩劫!

    大概是因為沒能在天岐山上翻找出什,便是炸毀了地宮,闖了進去,亦是一無所獲,所以失望之下,獨孤無桀便撤走了兵馬,荒山之上毫無人煙,隻有軍隊所行之處留下的痕跡。

    一行人攀上半山腰,越往上走,所見之景就越是觸目驚心,到處都是亂石橫飛,殘枝敗葉,一片狼藉,甚至比山震之後的凋弊場麵更加破敗荒涼。

    見此情境,眾人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片蕭瑟。

    白司顏麵色冷寂,目光微寒。

    雖然她在天岐書院呆的時間並不長,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感情,不過離開數十日,書院中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一人一貌,尚且曆曆在目,然而眼下卻隻剩舉目不盡的荒寂和蒼涼。

    野心勃勃之人,曆來皆有,然而大部分人並不喜歡爭鬥,就像書院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即便是效忠不同的君主,卻也能相處和睦,其樂融融,甚至還有不少人成為了知己好友……可是,一旦亂世起烽火,為了各自的家族和朝廷,他們很有可能會在無奈之下被迫刀劍相向。

    這樣的局麵,便是光用想的,都覺得殘忍無比。

    一邊是好友,一邊是親人,二者戮其一,世上最艱難的選擇莫過於此。

    所以……這簇亂世爭霸的火苗必須被當機立斷地熄滅在星星之火的時候,絕不能放縱其席卷蒼穹!

    “別看了,”百月修走上來,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了白司顏的肩頭,“找東西要緊!等此事結束,塵埃落定……再建一個皇家書院又有何難?”

    聞言,白司顏眸光微爍,燃起了幾許光亮。

    “沒錯!便是毀了天岐山,再建一個書院又有何難?老子還沒升到天字閣呢,怎能就此半途而廢?”

    聞人海棠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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