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沈烈一頭撞死在牆上。
他是英雄!他容不得自己失誤,容不得失敗!他是有抱負的男人,可他的妻子不理解他,兒子以他為恥!他是個不懂得忍辱負重的驕傲的男人,他寧願死,也要讓生者痛苦後悔!
腦漿,混著暗紅的血,將地上的稻草浸濕。
沈一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著牆麵上的血跡和腦漿,直到牢頭帶人來收屍,他都沒有反應。
他的父親,在他的麵前,自殺了!隻因為,他被他的兒子和兒媳設計,毀了他一生的事業,所以他要用死亡來詛咒他們的婚姻和未來。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可笑的宿命了!
沈一的腦子,再次回放沈烈臨死前說的那句話。
父母……父親和母親!
沈一倏的一下,如陣風般跑出了死牢。不管隆安皇帝還在不在死牢,就是玉皇大帝在那,他也要先回沈府看望沈夫人。
還未進門,就聽到沈府麵傳來陣陣哭聲。
沈夫人在得知沈烈被抓之後,懸梁自盡。
她走得極為安靜,好像一直在等著這一天。活著不能好好成夫妻,黃泉路寒,總要有人相依相偎噓寒問暖,再孟婆前許下相守誓言,再用一碗孟婆湯忘卻今生,重新開始。
沈一破案有功,皇上憐他痛失雙親,免去他加害賢王之罪,釋放楊樹和朱小樽,以及與遺詔案相關人員。
沈一披麻戴孝,獨守沈府,為母親禱告,為父親懺悔。
他沒有問蘇涼在哪,阿左和隱衛也查不到蘇涼下落。沈一知道,如果蘇涼要躲著他,找也無用。更何況有隆安皇帝暗中幫忙,他再找也是徒然。
七七服喪後,阿左勉強能下床,他給沈一通報了京城的最新消息。
儒王在大公主的力保下,被囚禁於公主府,永遠不能踏出府一步。儒王受不了這個懲罰,變得癲狂癡呆。大公主恨自己沒有早些發覺儒王陰謀,就算多次阻止還是落得如此下場,傷心欲絕,一夜白頭,身體大不如以前。
勤王因為從未涉足此案,在逍遙王的保護下,繼續過著吟詩唱戲的日子,不管外麵是何風向,他兩父子隻唱太平,不管紛爭。
招恩被處死,小丫回到盼春歸,開門接客,生不如死。柳湘和鳳娘不知所蹤,蘇涼至今下落不明。
“主子,你有何打算。”阿左說完,眼巴巴地看著沈一,期待他能重新振作,訓練隱衛,帶著他們繼續闖出一片天地。
沈一跪在沈夫人的牌位前,淡淡說道:“守孝三年,修身養性。隱衛的事你全權負責,無事別來煩我。”
阿左扭捏了會,猶猶豫豫地從懷掏出信箋和手帕,“主子,這是鳳娘留在我那的,她說……是蘇涼留給你的。”
沈一隻瞥了一眼就知道,那手帕是沈烈的。
沈烈性子極為剛烈,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卻有些娘。朱七教蘇涼捏的泥人,正是用手帕捂著臉的,所以即便蒙住了半張臉,沈一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那泥人就是他的父親沈烈。
蘇涼的物歸原主,多少有些劃清界線的意思。沈一的心,越心沉重。
他連忙從阿左手上搶過信箋,小心展開,上麵粘著另一張宣紙,印出一大灘墨汁。如果要撕開宣紙,信箋會破,如若不撕開,則看不清下麵的字。
阿左小聲抱怨,“這可如何是好,萬一是蘇涼留的地址,看不清楚,怎能找到她?”
沈一合上信箋,望著滿府的白色布條,淡淡說道:“父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殺戮萬千,對她,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
“那日,蘇涼穿著嫁衣做誘餌,我還未想明白。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也早就猜到幕後黑手就是老爺……唉。”
“她既然早已猜到,還去送死,恐怕是對我灰心了。”沈一痛苦地閉上眼睛,說:“服孝三年,我不會外出。三年後……再說吧。”
三年後。
邊陲小鎮,柳湘坐在高高地木質看台上,看駱駝賽跑。
“妹妹,你快看那隻駱駝,跑得口吐白沫了!”柳湘興奮地直拍手,手中絹帕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蘇涼俯身要撿,被柳湘攔住,“你的肩膀受了傷,千萬別使力。”
“好姐姐,這塊絹帕能有多重,犯得著我使力嗎?”蘇涼被她的大驚小怪弄得哭笑不得,隻好直起身子繼續嗑瓜子。
柳湘煞有其事地檢查了一下蘇涼的肩膀,“唉,這一劍砍下來真是狠,竟害得你不能再塑人了。”
“塑人不過是個苦活,不會也罷。“蘇涼冷眉冷眼的,對不能塑人之事極為淡定,”反正有姐姐養著,吃喝不愁,每日還能玩耍享福,誰還願意弄什泥人。”
“我也真是,沒事提過去幹嘛。得,還是看哪頭駱駝跑得快才是正事!妹妹,你要我買駱駝做什?難不成你想去沙漠轉轉?”
“沒什,就是看得順眼,想買。”
“好!姐有錢!買!”
柳湘剛說完,駱駝賽跑結束,柳湘二話不說拿出一百兩銀子買下跑得最快的那頭,與蘇涼騎著駱駝回家去。
自從她們離開京城後,柳湘賣了勤王給的地,與蘇涼一路向西,來到這邊陲小鎮。
小鎮不大,民風純樸,忽然看見遠道而來的客人都十分熱情。蘇涼見他們為人直爽,便留下來安家落戶。兩人都不必謀生,就著勤王給的家當過得相當富裕,隻要柳湘不提起京城的事,日子都過得很愉快。
“這的夏天真是怪,早晚穿襖子,正午穿單衣,每日脫脫穿穿,真是惱人。”柳湘有話沒話地找話說,要逗蘇涼開心。
蘇涼瞅瞅身上的單衣,忽然想起安德縣悶熱煩躁的夏天,不由的想喝酒了,“去鳳娘的酒館喝兩口吧。”
“好。”
兩人晃晃悠悠地來到小酒館,鳳娘正翹著二郎腿罵店小二。她們剛坐下,鳳娘就送來兩壺酒,她們也不用酒杯,拿新酒壺對著壺嘴大口喝著。
“蘇涼,聽說你喜歡的男人一定要會斷案!”轉眼間,小酒館擠滿了不同年紀的男人,他們簇擁在蘇涼和柳湘麵前,七嘴八舌地說道:“我最會斷案,這所有的案子都是我破的!”
“屁咧,你會喝酒還差不多!”
“蘇涼喜歡會喝酒的男人,我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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