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輔臣駭然變色,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劍光一閃而過。
章輔臣的右臂隨著劍光齊根而斷,鮮血飛濺。斷手翻滾著落在地上,手中依然緊緊的握著那柄古劍,而李香菱已經在李懷中,依舊安靜的酣睡著。
李拾起那柄古劍,而後輕輕的替她擦掉臉上的幾滴血跡,看著妹妹熟睡的臉,他忽然心一暖,隨即一股更加強烈的心痛席卷而來。
章輔臣臉色慘白,汗如雨下,一手捂著斷臂,慘然的看著李,道:“我女兒環她與你無怨無仇,不應遭此橫禍,能不能放過她。”
李沒有看他,他的腦海中,有一個聲音驀然響起:
斬草除根!
有些茫然,有些猶豫,有些掙紮……他竟然在這一刻失神了。
他握劍的手指,漸漸有些發白。就在不久前,這柄劍還在父親身邊,然而現在,劍猶在,人卻還安好?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慢慢的鬆開了。
衣血殺戮之後,殘存的理智依然壓製著瘋狂嗜血的念頭,他不想濫殺無辜,所以他輕輕出兩個字:“可以。”
章輔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忽然挺直了有些佝僂的身軀,對章環淒然道:“環,切記,以後不要想著報仇,你今後離開此地,待成年後找個普通的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好好過這一生罷。”
章環不忍聽下去,搖了搖頭,淚水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抽泣著對李哀求道:“少將軍,請您饒我父親不死,我願意此生為奴,終此一生侍奉少將軍。”
李默然不語,隻是慢慢搖了搖頭。
章輔臣深深看了一眼章環,而後看向李,道:“可否換個地方?”
李看著他,良久,點了點頭。
章輔臣不再多言,轉身邁步向門外走去。
一扇門,便成了死與生的距離。
章環哭紅了眼,仍在苦苦哀求:“少將軍,求你了……”
李沒有停下腳步,向外走去。
門外風疾雨斜。忽然有一聲劍嘯在一那間掩蓋了漫風雨,而後鮮血如柱,噴濺到了窗欞上。
白色的窗紙上就像突然盛開了一朵朵紅的妖異的花。
那一串名單,一定要殺的第一個人死了,李眼的血紅漸漸褪去,這一刻,他想振臂喊,所以他抬頭,望。
空如墨,看不盡的蒼涼。喉嚨哽噎,發不出任何聲音,雨水衝刷著眼睛,使他眼睛漸漸模糊,看不清前路了。
廂房的哭泣聲戛然而止,良久,章環淒怨的聲音穿透風雨,傳入李耳中:“我會為父親報仇的。”
李沒有回頭,他把古劍交還給李恪,用衣衫好好裹住酣睡的妹妹,轉身離去,淡淡的回道:
“我等著。”
***
那扇被轟飛的大門洞開著,在這個風雨如晦的夜,像一頭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吞噬行來的人。
城,還有一萬護城軍,此時,該來的,應該已經來了。
大門外,戰馬嘶鳴,勁弩在弦,劍戟如林,成百的黑色精甲在雨水的衝刷下,泛著一層淡淡的幽光。雨水迷蒙了他們的眼睛,他們也沒有拭去的動作。不動如山,護城軍鐵騎的紀律還是如此嚴明。
這一百名鐵騎的前麵,一人按劍而立。
李和李恪的身影慢慢從那扇黝黑的大門顯現出來。李看著按劍之人,沒有話。這些人,他甚至都能叫出名字,曾經是他父親的部下,隨他父親金戈鐵馬,也是曾經和他一起策馬巡城的護城軍精銳。
豈料風雲變幻,眼下就要刀兵相見?
李看著為首那人,忽然道:“徐盛,如果你們今夜非要拿下一人,我留下,我哥走。”
那人正是昨日隨李巡城的徐盛,但見他忽然單膝跪下,顫聲道:“少將軍,我們受李將軍知遇之恩,不敢或忘。如今李將軍蒙冤而去,李夫人身死牢獄,我們愧對將軍。今夜我等願死戰一場,送少將軍出城,望少將軍往後能為李將軍報仇洗冤。”
李身上忽然有些顫抖,低聲道:“出了這條街,可能我們都會死。”
“唯願少將軍他年歸來,仍是李府主人。清明時節,為我等祭些好酒。”隨著話音落下,一百名護城軍霍然同時將右拳按在胸口,單膝跪地。那是誓死忠誠的標誌。
雨水打濕李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些濕潤,良久,忽然大聲道:“好,我們今放手一戰,無論今誰能活著出城,都把這個仇記著,他年一定要報!”
“誓死保護少將軍!”百名護城軍齊聲戰吼,在這個肅殺的雨夜,蕩氣回腸。
徐盛牽來兩匹戰馬交到李二人手上。一百名護城軍徐徐而動,將李李恪護在中心,一名護城軍緩緩舉起一麵旌旗,旌旗上麵繡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李字。
李翻身上馬,看著那麵帥旗,目光如炬,突然一聲大喝:“衝!”
一百匹戰馬似乎與主人心意一體,頓時揚起馬蹄向前方衝去。戰馬通靈,似也感受到主人從未有過的決絕,忽然全都引頸甩鬃,奮蹄嘶鳴,隨主人衝向未知的命運。
馬群如遊龍,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縱橫馳騁。
轉過一條路,便是直通城門的大道。百丈之外,大道中間,數百精甲步兵結成方陣,緊緊握著長槍堅盾,迎接衝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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