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離開萱華堂的上房，臉上強裝出來的鎮定神色立刻就垮了。她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了自家的跨院內。

    她剛進院門，周念紅就從跨院的上房接了出來。

    “娘，你這是怎了？”周念紅一看到姚氏，就知道是出了事，忙就詢問道。

    “沒、沒什。”姚氏支吾著道。

    周念紅的目光閃了閃，就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將姚氏攙扶著回了上房。

    回到上房屋中，找借口將服侍的人都支了開去，周念紅捧了一盞茶遞給姚氏，看姚氏心不在焉地喝了茶，這才在姚氏身邊坐下來，重新問起剛才的話題。

    紀老太太平時閑著沒事，有時候也會找姚氏過去話。這些時候，姚氏總是高高興興地去，高高興興地回。紀老太太越是上了年紀，就越發心慈，對姚氏又格外的好，出手也很大方。

    這次紀老太太找了姚氏去，姚氏和周念紅都沒有多想，以為還是跟平常一樣。

    “娘，是老太太跟你了什？還是……你碰到了什人什事了？”

    周念紅並沒有問，是不是哪個下人給了姚氏臉色看。剛來住到馨華堂的時候，是有一些不長眼的下人見她們孤兒寡母，就瞧了她們幾分。不過這一兩年住下來，不論是紀老太太還是紀二太太都待她們極好，也狠狠地罰了那些勢利眼的下人，慢慢地。就再沒人敢給她們母女臉色看了。

    至於周念紅詢問的，姚氏是否碰到了什人什事，這其中的意思。就隻有這母女兩人知道了。

    在周念紅的幾次催問下，姚氏終於開口，將紀老太太的意思跟周念紅了。

    “老太太要你給大老爺做填房。”姚氏艱難地出了這句話。

    周念紅頓時也呆愣住了。

    “老太太……怎會……”

    不論是紀老太太，還是紀二太太，對周念紅都很好，也很關心她的終身大事。之所以一直沒有給周念紅定下親事的緣故，就是為了要好好地挑選。想要為周念紅找一樁盡可能如意的親事。

    可是，不論是誰，都從來沒有露出過要周念紅給紀大老爺續弦的意思。

    所以。乍一聽姚氏這樣，周念紅就愣怔住了。

    “娘，你可聽真了？”周念紅看著姚氏。

    “這樣的事，娘還能聽差了。”姚氏此刻已經慢慢地鎮定下來一些。就將紀老太太的話都告訴給了周念紅。

    比起心情還有些激動的姚氏。周念紅就鎮定多了。

    “我明白了……”

    馨華堂上下所發生的事情，周念紅大概都了解一些。比如紀曉蓮懷了身孕，以及這件事對於馨華堂的影響。比如紀大老爺官複原職之後的所作所為。比如那許多上門親的人，少一半是為了紀曉芹和紀曉薛而來，多一半則是為了紀大老爺而來。

    在馨華堂住了這些日子，對於紀大老爺的為人，周念紅也心有數。

    她明白了紀老太太等人對紀大老爺的擔心，也明白了她們為什會選她做紀大老爺的填房。

    除了一開始的愣怔。周念紅對這件事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也沒有流露出明顯的反感來。這就讓姚氏很是驚訝。

    “念紅……”姚氏知道女人是個要強的性子，“念紅，你怎想的，盡管跟娘。娘知道你，委屈都擱在肚子，眼淚也是背著人流。這件事，老太太也沒死。老太太，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是不願意，她們也不會勉強。”

    “娘，話是這樣。”周念紅也相信，如果她真不願意，紀家是不會強要她嫁給紀大老爺的。

    但是，紀老太太既然出口了，她能不願意嗎？

    “孩子，終究還是要委屈了你嗎？！”姚氏就哭了。

    “娘，你不要這樣。”見姚氏哭了，周念紅反過來安慰姚氏。

    “娘，這對我來，已經是難得的好親事了。”頓了片刻，周念紅又道。

    周念紅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絲毫賭氣或者勉強的意思，她的竟然是實話。

    “這怎？”姚氏還是淚眼婆娑地，啞著嗓子問周念紅。她當初跟著紀老太太來京城，知道會跟紀大老爺見麵。

    那個時候的她，對紀大老爺並不是沒有心思的，但是具體要不要做，要做什，她其實並沒有清晰的想法。

    到了京城之後，紀家人待她們母女非常好，這讓她的那些算計都完全用不上。

    而漸漸地，尤其是經過了紀大太太的事情，她也看清了紀大老爺的為人。她對紀大老爺再沒了任何的念想，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女，她也不需要去跟紀大老爺什做什了。

    紀大老爺絕非良配，而且畢竟還有多年前退婚的那件事，姚氏並不希望周念紅嫁給紀大老爺。

    “大老爺為人如何，暫且不去他。就算是給我另外安排親事，也不能完全保證那男人就是真的好。”

    紀大老爺當年待紀大太太不好嗎，隻怕在當年的紀大太太眼睛，紀大老爺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但是最後的結果又怎樣呢。

    不紀大太太，就是姚氏在這之前，隻怕還對紀大老爺心存幻想吧。

    周念紅認為，紀大老爺的人品如何，她是可以不介意的。

    “……明媒正娶，我就是馨華堂的大太太。而且，老太太會待我好，二太太是菩薩一樣的人，就是大~爺大~奶奶，也都通情達理……”

    “這樣的人家，隻怕幾輩子打著燈籠都難找的。我嫁進去。再不擔心會有婆媳矛盾，妯娌爭鋒。女人這一輩子，還求什呢。”

    周念紅並沒有太多的猶豫。就決定答應這門親事，不是因為紀大老爺，而是因為紀家除了紀大老爺以外的其他人。

    周念紅將事情想的這樣透徹，讓姚氏驚訝萬分。

    但是驚訝過後，姚氏也不能不承認，周念紅的想法並沒有錯。

    可是，為了女兒。姚氏還是有些不甘心。

    “這還是……委屈了……”

    “娘，”周念紅不以為然，她知道姚氏要什。“娘。別是我了，你看縣主。”

    以紀曉棠的家世、才情和本領，依舊沒能夠嫁給意中人。她周念紅何德何能，想要事情十全十美呢。

    “老太太看中了我。是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