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就都聽明白了。△頂點說，隆慶帝的話有兩層含義。第一層，他這次往安王府來，韓太後是知道的，也就是得了韓太後的許可。而第二層意思，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往安王府來了。

    上一次隆慶帝微服而來，行蹤很是隱秘，朝中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但是這大多數人，自然不包括如今在場的這些人。雖是如此，聽了隆慶帝的這句話，在場眾人臉上依舊神色各異。

    秦霖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了。

    隆慶帝扶著中官的肩膀，走的很慢，尤其是上台階的時候，中途還停下歇息了一回。紀曉棠跟在秦震的身後，卻也聽見了隆慶帝微微的喘息聲。

    眾人簇擁著隆慶帝進了多福軒，秦震親自上前，和中官一起，攙扶著隆慶帝在上麵的榻上坐了。紀曉棠這個時候已經將兒交到奶娘的手中，也走上前來，取了兩隻軟枕，放在隆慶帝的身側。

    那個中官看來是慣常服侍隆慶帝的，根本就沒用紀曉棠吩咐，立刻就拿了軟枕，倚在隆慶帝的身後。隆慶帝很愜意地往後靠了靠，衝著紀曉棠微微頷首。

    中官也向紀曉棠露出感激的微笑。

    等隆慶帝坐穩了，眾人忙在地下站好，又向隆慶帝跪拜。

    “免禮。”隆慶帝明顯身子虛弱，中氣不足，但卻心情很好，態度也非常柔和。

    眾人紛紛起身。

    “……今朕來這，是作為伯父給兒慶賀周歲生辰。大家若是拘謹，那就不好，是我來的不對了。”隆慶帝笑著道。

    眾人都紛紛不敢。

    “兒呢？”隆慶帝就問了一聲。

    紀曉棠忙就從奶娘的懷中抱過兒來。交給了秦震，秦震抱著兒走到榻前，給隆慶帝看。

    隆慶帝就伸出手來，要抱兒。

    兒胖乎乎的，已經很有些分量，他還好動，頗有些力氣。以隆慶帝的身子骨。紀曉棠還真不大放心將兒交給他抱著。

    不過，好在隆慶帝是坐在榻上的。

    秦震就將兒放到了隆慶帝的懷。

    “陛下心，兒不懂事。很調皮。”

    “無妨，無妨。”隆慶帝忙就摟住了兒，低下頭來在兒的臉上打量，滿眼都是慈愛和歡喜。

    兒並不認生。他坐在隆慶帝的腿上。仰起一張肉呼呼的包子臉，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打量隆慶帝。

    不得不，這一大一相互打量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很養眼，也很溫馨。兒是個模樣討喜的孩子自不必，隆慶帝雖然體弱多病，然而依舊還是位美男子。

    隆慶帝卻被兒的模樣給逗笑了。

    “兒，還認不認得伯父？”隆慶帝笑著問兒。

    “哦。哦。”兒依依哦哦地，也不知道在些什。

    這奶聲奶氣的聲音。還有那好奇的模樣，讓隆慶帝新歡的心中發軟，笑的一雙眼睛都眯了起來。

    “伯父可還記得，兒那一泡童子尿！”隆慶帝似乎是想到了那個時候的情形，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兒見隆慶帝笑的歡唱，眨了眨大眼睛，竟也跟著咯咯笑了起來，露出粉紅的牙床和上麵剛剛冒出頭的雪白的牙齒來。他一麵笑，一麵就伸出胖手，抓~住了隆慶帝龍袍的前襟。

    家夥這是對龍袍上繡的活靈活現的盤龍生出了興趣。

    紀曉棠一直關注著兒的一舉一動，知子莫若母，她就知道，兒是看中了龍袍上繡的龍了。

    “兒，可不許淘氣。”紀曉棠忙就上前一步，笑著對兒道。

    兒聽見紀曉棠話，就在隆慶帝懷中扭過頭來，衝著紀曉棠笑。

    隆慶帝生怕兒會扭到或者摔到，忙將兒抱的更緊了。

    “兒，你皇伯父特意來看你，給你祝賀生辰，還不快謝謝你皇伯父。”秦震也笑著哄兒。

    謝謝這個詞，兒是聽熟了的，也是演練熟了的。他聽秦震這了，就又朝紀曉棠看了一眼。紀曉棠鼓勵地點了點頭。

    兒得到了鼓勵，就抓著隆慶帝的衣襟，扭著圓~滾滾的身子在隆慶帝的懷中站了起來。

    隆慶帝有些驚奇，一麵順著兒的勁兒扶著家夥，探尋的目光就投向了秦震和紀曉棠。

    秦震和紀曉棠都是含笑不語。

    兒已經站了起來，在隆慶帝的懷中他站不穩，幹脆就趴在了隆慶帝的胸口上，一麵伸出胳膊來抱住了隆慶帝的脖子。

    被這個圓~滾滾，又香噴噴軟乎乎的胖子抱住，隆慶帝有些驚呆了，卻是又驚又喜。

    接下來，兒就很實誠地表達了他對隆慶帝的感謝。

    家夥抱著隆慶帝的脖子，~嘴巴將口水塗了隆慶帝滿臉。

    隆慶帝的笑容就有些呆滯了。

    紀曉棠微微低頭忍笑。

    秦震也看的滿麵含笑。

    呆滯了半晌，隆慶帝才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隆慶帝連連好，一麵笑著，眼角卻微微有了濕意。他多年病弱，膝下空虛，隻有一個公主被養在鄭貴妃的身邊，卻也和他並不親近。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一個孩子這般親近。

    隆慶帝抱著兒，舍不得放手。

    “兒……”倒是秦震在一邊看不下去了，低聲地製止兒。隆慶帝滿臉的口水，兒這是不是又冒犯了聖顏，驚了駕呢。

    不過，也好因為有兒的口水，所以隆慶帝眼角的濕意並沒有被大家發現。

    “請陛下擦一擦臉吧。”秦震就道，一麵伸手要將兒接回來。

    隆慶帝沒有撒手。一麵抬眼向下看去。他首先就看到了韓閣老和紀二老爺。這兩個人也正看著他，竟然是一副豔羨的表情，尤其以韓閣老為甚。

    畢竟。紀二老爺作為兒的外公，還是有很多機會被兒用口水洗臉的，可是韓閣老雖然跟秦震一家走近了，也有機會能抱一抱兒，但是這樣熱情的對待，卻還是沒有過。

    因此，韓閣老豔羨的表情中難免就帶了一絲酸意。

    隆慶帝暗地好笑。心情越發歡快，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秦霖。

    秦霖臉上並沒有什表情，然而一雙眼睛卻黑沉沉地。顯得有些陰鬱。

    隆慶帝的心就咯了一下子，心情也跟著晦暗了下來，仿佛是晴朗的空突然罩上了一層烏雲。今他往安王府來，其實也曾經想過。會不會遇到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