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窯場門口。
錢昱扶著牆垣氣喘籲籲,背後的簍子放著一個大罐子,罐子裝滿了澄泥,足足二十多斤,壓的她肩膀火辣辣的疼,滿頭的汗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歇息片刻方才背著澄泥進了窯場。
“錢昱回來了?”於師傅正指導徒弟們粉碎、磨細瓷石,瞧見錢昱便走上前道:“那邊有井,先去洗把臉。”
錢昱微微點了點頭,汗還未來得及擦便被丁護衛給叫住了。
“錢昱,大姐讓你跟我學拳腳功夫。”丁護衛罷扔了兩個沙袋,“將沙袋綁腿上,跟我來。”
錢昱一聽懵了,回過神來站在原地不動道:“對不住,我不學。”
“這是大姐吩咐的。”丁護衛手指木棍站在一旁微微皺眉,大姐的話不容任何人不聽。
“我是來學做陶瓷的,不是來學拳腳功夫的。”錢昱也皺起眉來,她壓根就不是學拳腳功夫的料,學這個平白浪費體力和時間。
丁護衛聞言隻覺錢昱傲慢無禮,若不是大姐吩咐下來了,他才不願教。錢昱見丁護衛不再話,也站在一旁不開口,一時間二人僵持不下。
“錢,錢公子,姐喚你。”阿圓跑上前,考慮到眼前是自家未來姑爺便改了口。
“阿圓,他不過就是個窯工,叫什公子啊!”丁護衛微微不喜。
“你懂什呀。”阿圓罷便讓開路,“錢公子請。”
錢昱聞言隻覺得蹊蹺,雖然被人重視是好事,可她有自知之明,眼前她就是一個學徒,這一等的丫鬟幹嘛對她客客氣氣的?心中雖然疑惑,可仍任命的去了書房。
“姐,錢公子來了。”阿圓進了書房站在一旁道。
“見過大姐。”錢昱站在簾子外施了一禮。
“恩。”張寧珊聞聲慢騰騰的從榻上坐了起來,午間稍稍歇息了片刻,聲音也不似早上那般清冷,“適才為何與丁護衛爭吵?”
“回大姐,並未爭吵。”錢昱罷深吸一口氣接著道:“錢昱自知不是學武的料。”
“進了窯場,你必須的學。”張寧珊微微斂眉。
阿月站在自家姐身後看向簾外的錢昱,多少有些幸災樂禍,自家姐向來都是命令別人,沒有任何解釋,也不會對此作出解釋的,這未來姑爺就慢慢適應吧。
“做窯工不僅要會采土、製瓷、上彩、燒瓷,還要有個強健的身體,慢不搬整箱的瓷器需要體力,就這長途跋涉的出去做生意,沒個強健的身子你半路就倒下了,難不成你以為你可以如我這般坐馬車?”張寧珊不緊不慢的著,手把玩著茶杯。
阿花、阿月、阿圓三人聞言驚的齊齊看向自家姐,自家姐竟然在解釋,,果然丫鬟和夫君的待遇不一樣,自家姐看上去是瞧不上錢昱,心到底還是別樣對待的。
錢昱聞言很是吃驚,她原隻想安靜的學門手藝,沒成想出遠門還不能坐馬車,她這坐慣了公交車的人,怎可能徒步走那遠?
“明白了就出去吧,丁護衛會好好教你的。”張寧珊見錢昱不言語便開始趕人。
“是,大姐。”錢昱罷默默的退了出去。
丁護衛見到錢昱垂頭喪氣的出來,輕哼一聲道:“綁上沙袋隨我來。”
“是。”錢昱聞言蹲下綁起沙袋來,這個年代對學徒就是殘忍,可是大環境如此她能改變的也就隻有她自己,再學點功夫防身也沒什壞處。
日西斜,縣清河賭坊門口。
“輸了銀子還想賴賬?來啊,給我剁下他一隻手來,敢在我清河賭坊鬧事,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清河賭坊門口,一七尺大漢擼著袖子滿臉怒氣的瞪著被摔在地上的張則。
“別,別。”張則嚇的連連往後挪,四下張望也不見錢昊身影,“生並非賴賬,容我寫張字據,日後歸還。”
“字據?哈哈,你什時候聽過賭坊收過字據?要,現在還,要,剁下一隻手。”大漢罷,吩咐廝取過大刀,陽光下,刀刃明晃晃的。
張則一見這陣仗,嚇的嘴都發白了,見大漢舉起刀了,連忙閉眼大喊:“我還,我還。”
“哦?怎還?”大漢放下刀,吐了一口痰,坐在賭坊門口的台階上。
“我,我是柳蔭村張員外家的少年,你隨我回家,我父自然還你。”張則罷便趴在地上喘氣,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
大漢一聽,示意廝將刀拿回去,放下袖子在張則身邊蹲下道:“張少爺,得罪了,早,不就不用遭這個罪了嘛。”罷起身道:“去,給張家少爺拉輛馬車來。”
張則聞言鬆了口氣,回家也好,至少不用再吃野菜了,張則摸了摸發扁的肚子,突然想起家廚娘做的燜雞來,嘴吧嗒兩聲。隨後眼神暗了暗,自己走了玉蘭怎辦?
日落西山,錢昱滿頭大汗的扶著林中的樹木,冷瞧著在那武的起勁的丁護衛,心中不出的無奈,這鍛煉也得有個度,超過身體負荷那就有害無益了。
“丁護衛,我下山了,你慢慢練。”錢昱罷彎腰解開沙袋,扶著樹走了幾步,忽然覺得好輕鬆。
“錢昱,這還沒黑呢!”丁護衛見狀連忙跑上前來,“習武貴在堅持,你”
“丁護衛,你看見那樹後的大石沒?你若能讓石頭稍稍離地,我就繼續練。”錢昱隻覺得與這丁護衛再講什循序漸進是行不通的。
“開什玩笑,這怎可能?”丁護衛一臉驚愕的瞧著錢昱,那大石那大,抱都抱不過來,更別舉起來!
錢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瞧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陽,言簡意賅道:“我若能讓石頭稍稍離地,從今後,每何時鍛煉,怎樣鍛煉,鍛煉多長時間都要由我了算,怎樣?”
丁護衛聞言轉頭向大石走去,自己試了試,根本無法讓石頭離地,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成交,你來。”
錢昱一聽從旁邊尋了塊方方的石頭,挪到大石前不遠處,走到丁護衛麵前道:“丁護衛,借你棍子一用。”
丁護衛站在一旁,瞧著錢昱將棍子插入大石下,壓在方方的石頭下用力。不一會,他便瞪大了眼睛,大石的一邊竟然真的離開地麵了?
“丁護衛,話要算話。”錢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無視丁護衛的呆愣提著沙袋往山下走去,看來,對付古人就不能規規矩矩的,阿基米德的杠杆原理那可是智慧的結晶啊!
錢昱回到窯場時,麵已經沒有人了,窯工們都已收拾東西回家了。錢昱摘下帽子,在井邊洗了臉,從陰涼處取下一包豬肉。窯場工作量大,每隔三,廚房都會做頓豬肉,這可是其他窯場沒有的待遇。今正好被她趕上了,在家連著幾頓頓都是野菜,錢母也愈發的瘦了,錢昱一想到這,心便不好受,畢竟已經當人家是娘了,讓娘餓著可真夠不孝的,這樣一想,這包豬肉就被省了下來。
“誒?你怎在這?”錢昱出了窯場,便瞧見樹下的蘇玉蘭。
蘇玉蘭聞言走了上前,捏著洗的發白的衣角道:“我剛從米鋪出來,走到山下瞧見恩公,便來此等恩公一同回去。”在蘇玉蘭的認知,錢昱是恩公,就算再尷尬,也不能當做陌路人,畢竟她心中有愧,弄的太尬尷如何報恩還債?
“哦,那,那走吧。”錢昱不自覺的紅了臉,雖然心打定主意不再有關聯,可聽著這軟言軟語仍覺得臉頰兒發燙。
“咕嚕”錢昱走著走著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今是她穿越以來勞動量最大的一,中午又隻吃了一個饅頭,現在已經餓的發虛了。
蘇玉蘭聞聲轉頭瞧了瞧錢昱,從懷掏出用油紙包著的酥餅,遞給錢昱道:“恩公,吃吧!今下午剛做出來的。”
“謝,謝謝。”錢昱瞧著夕陽下的蘇玉蘭,訕訕的接了過來,她知道不能再繼續動心下去,可這該死的心,已經不受控製了。按理電視劇的女明星好看的多了去了,她也算瞧過許多美女的人了。這蘇姑娘長的也不是傾城傾國、閉月羞花,可為什那淺淺一笑,就讓她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咳咳。”錢昱吃得有些急,嗆到嗓子,憋的一張臉紅通通的。
蘇玉蘭連忙從腰間取下竹筒,遞給錢昱道:“快喝點水送一送。”
夕陽下,古樹旁,錢昱一手拿著酥餅,一手拿著竹筒,呆愣愣的瞧著蘇玉蘭,良久一歎道:“蘇姑娘,你想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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