塹國，苦寒之地，千冰封，城牆內外北風夾雜著冰花席卷而來。

    城內客棧，錢昱臨窗而坐，支著下巴望著窗外出神。

    異國他鄉，又恰逢年過三十，孤孤單單，冷冷清清，此時誰又能不想家？

    “唉！”錢昱微微一歎，拿起茶壺重新沏了一杯茶，端在手輾轉多次才低頭飲了一口。

    “碰，碰，碰！”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錢昱抬頭看向門外。

    吱呀一聲，門開了，來人急匆匆走近。

    “東家，郭秀才他們在一樓飲酒，請東家去同樂。”來人罷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道：“大過年的，太冷清總覺得怪怪的，請東家移步下樓，大家夥鬧騰鬧騰，好歹也有個年味。”

    “如此你先去，我隨後來。”錢昱聞言放下茶杯，“告訴客棧，今日加餐，大家想吃什可盡點。”

    “誒，那東家，我們就在樓下候您大駕了。”夥計罷轉身匆匆出了房屋，腳步甚是輕快。

    人走後，錢昱將桌上的帕子收進袖，起身從架上取了大氅往樓下去。今日她才真正體會到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滋味，她想玉蘭，又想女兒，家夥現在也有八個多月了，可惜她不曾看到女兒點點滴滴的變化，遺憾是難免的，她選了貨通下，就該承受為此帶來的所有遺憾。

    而此時，錢家院也沒有過年該有的氣氛，兩個月前趙氏下葬，因而過年不曾張燈結彩，不曾請戲子搭台唱戲，婆媳二人坐在一處吃著還算豐盛的年飯。

    “今年這個年不得勁啊。”錢母放下筷子微微一歎，隨後看向玉蘭懷的孫女，才有笑顏道：“好在還有乖孫在，來，奶奶抱。”

    蘇玉蘭見婆婆伸了手，便站起來將女兒抱了過去，家夥眉開眼笑的，倒也跟錢母，躲在錢母懷不曾鬧騰。

    “明回娘家得多穿些了，眼巴前這幾大寒，鄉下比不得咱屋有壁爐。”錢母抱著乖孫看向兒媳又接著道：“給包兒也多帶幾件衣裳，口水巾也得多帶，不然這大冷流口水孩子遭罪。”

    “娘，兒媳省的，娘放心。”蘇玉蘭罷端著搗碎了肉末湊近，一勺一勺喂著女兒。

    “恩，給親家帶的過年禮別落了什，明可要一一檢查好。”錢母著重重歎了一口氣，“明按禮數，阿昱該去拜見泰山泰水的，如今委屈你和包兒獨自去了，親家麵前還得請他們擔待一二，待阿昱回來，再去請安賠不是。”

    蘇玉蘭聽言心中多少苦澀，畢竟半年多不曾見到那人，夜每逢狂風大作，她總是擔心那人是否睡得安穩可否平安；每逢閑下來時，總是止不住的擔心那人是否受冷挨餓，她止不住的擔驚受怕，生怕那人遺失在涯。

    “明日，娘與我們同去吧，過年紫鵑她們都不在，兒媳總不放心。”蘇玉蘭抬頭瞧著錢母，明她和包子走了，就隻剩婆婆一人了。

    “我一個老婆子有啥不放心的，明兒個你和包兒放心去，你大嫂和水濘丫頭明兒個準來給我拜年

    。”錢母到此臉上倒有笑容了，年級大了就喜歡孩子，再者水濘丫頭確實可人疼，她也早把水濘當做自己的孫女一般看待。

    蘇玉蘭聞言知婆婆不肯，便也不再提。

    “啊！”蘇玉蘭突然叫了起來，錢母低頭一看，乖孫正咬著兒媳的手，便拍打著哄道：“乖孫孫啊，快鬆口。”

    家夥長牙了，很癢很難受，最近不是咬娘親的手，就是趴在娘親身上，捧著娘親的臉咬，有時候咬的玉蘭疼的發緊，又舍不得推開女兒，最近手背上也被咬的青一塊紫一塊。

    包兒嘴舒服些便鬆了口，歪頭看了看娘親，見娘親含笑很溫和的樣子，便咧著嘴對娘親笑，笑的。

    “你還笑，看把你娘手背咬的。”錢母笑著往上抱了抱孫女，對兒媳道：“這個年紀長牙，孩子難受，不行你備個牙柄或者晾硬了咬不動的餅，不然再過些日子牙長齊了，咬得越發狠了，你也會受不住的。”

    蘇玉蘭點頭應下，最初要長牙時，咬得不是很疼，最近她的確疼的受不住了。

    此刻，塹國的客棧，眾人鬧騰一陣便長久沉默，大年三十誰不想守著父母妻兒，此刻都有些想家了。

    錢昱被灌了些許酒，有些上頭，頭昏的緊，艱難地站起來道：“今兒個年三十，錢昱回敬諸位一杯，這大半年大家辛苦了。待風浪了，咱們啟程回家！”

    眾人聞言雙眸中有了神情，紛紛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陶清在一旁聽得此言嘴唇動了動，到底沒什！

    錢昱飲盡杯中之久，便借醉離開，顫顫巍巍推開房門，快走幾步倒在床上，她久不飲酒，今日的確被灌的猛了，有些昏昏沉沉，倒床不久後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