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哢哢

    附上一層白色的楛樹林，響起被積雪碾碎的聲音，雪塊搖落，樹叢撥開，從中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灰衣老頭。

    老頭蓬頭垢麵，衣衫不整，敞著暗紅色的胸膛，大搖大擺從雪中趟了出來，走上山道。

    “咦這是誰的書簍”

    他第一眼便盯住路邊那隻青竹簍，左右張望，卻對馬車和馬背上的書生視而不見，哈哈大笑道，“沒人要沒人要就歸老子了”

    說完，毫不猶豫上前，彎腰伸手去撿。

    “哎呀呀老人家，那是小生的書簍是小生的書簍”

    看著他的動作，白衣書生一躍跳下馬背，腳底抹油般跑到老頭身側，伸手去搶。

    “你的”

    老頭動作一頓，沒有起身，而是側頭望著對麵的書生，吹胡子瞪眼，“憑啥說是你的”

    “嘿嘿嘿”

    書生也停下搶奪的動作，彎腰側頭望著老頭，笑嘻嘻道，“老人家你看，這除了小生，哪還有第二個讀書人”

    “什狗屁話”

    老頭霍然大怒，起身一腳跺地，罵道，“老子就是讀書人”

    轟

    這一腳，路麵發出擂鼓似的悶響，鬆軟的雪層卻未曾下陷一分，唯有碎雪浮動。

    “哎呀呀原來是老前輩”

    幾乎同時，書生麵露驚色，左手搭右手，低頭作揖，“小生失敬失敬”

    他雙手一搭，一股微風自袖間拂麵而去。

    轟轟轟

    哢嚓哢嚓

    時間，地麵轟然震蕩。

    兩人所立之處，從中間剖開一條愈來愈寬的裂縫，托著兩人後移。而兩人身後的樹林，則排山倒海般傾塌一片，露出大塊大塊空地，清脆的斷折聲不絕於耳。

    律律律

    黑馬猝然而驚，前蹄抬起，驚慌失措的後退，推得馬車嘎吱作響。

    車夫麵色駭然，跳下車拽緊韁繩，避開蔓延而來的寬大裂縫。

    車廂，林尋巋然不動，雙眼冷冷望著數丈之外的書生，黑瞳豎起，冰冷淡漠。

    騰騰騰

    白衣書生後退三步，連連擺手，大聲嚷道，“打住打住小生認輸前輩，小生認輸了”

    “哼哼”

    老頭雙膝微曲，一步不退，兩腳如釘在地上一般，顯然略勝一籌。

    他捋了捋三寸羊須，麵露得色，兩眼睥睨著書生，不屑道，“後生，跟老子鬥，你還嫩了點”

    “嘿嘿是是前輩教訓得是。”

    書生低眉順眼，上前彎腰撿起地上的青書簍負在背上，隨意問道，“不知前輩讀哪本書為何晚輩從未聽過您的名號”

    “老子讀的是葬經”

    這回，老頭沒有去搶那隻竹簍，他高仰著脖子，理所當然道，“老子剛出道下山，你沒聽老子的名號很正常”

    “原來如此。”

    白衣書生點了點頭，將目光移到林尋臉上，溫煦一笑，“原本小生前來尋小侯爺，乃是為了問一個峒遠兄知而不答的問題，現在才知道，原來小生應該直接問小侯爺”

    他說了幾句拗口又莫名其妙的話，隨即搖頭歎息，“可惜了可惜了今天有這位前輩再此，這個問題隻能留到小生下一次與小侯爺見麵的時候再請教了可惜可惜”

    “羅吧嗦”老頭麵露不耐，揮手手臂道，“有屁就放”

    書生微笑不語，隻是靜靜看著車廂的青年。

    林尋一手按劍，一手垂膝，身體微微前傾，神情淡漠，不閃不避與之對視，開口道“我等著你。”

    “哈哈”